这片荒丘上几百年来杳无人烟,草木疯长,林子里光两人合抱的大树就有十几棵,树冠遮天蔽日,即使是大白天,里面也阴暗得很,方向感稍差一点的人很容易陷进这座迷宫里走不出来。
林中冷风飕飕刮着,呜呜咽咽,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寡妇哭坟,又像是鬼叫一般。我绕着乱葬岗的边缘走了一圈,发现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插上了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禁止入内”四字,还有派出所图标。
我心里打起了锣鼓,这个恐怖阴森的鬼地方平时根本就没人敢靠近一步,警察怎么突然跑来竖起了警示牌?难道是“地蛋大王”尚金钻出什么意外了我不敢再往下想,摸黑走进林子里,找到了昨晚上挖的那座坟墓。
坟头已经被我铲平,不过昨晚上我并没有动那块墓碑,而现在墓碑却被人推倒,压在了墓室的正上方。地上还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散落着十几个烟头,看样子不久前有一伙人刚从这里离开。
我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烟蒂,几乎全是“将军”牌香烟,只有两枚烟蒂属于“红塔山”牌香烟,还有一枚来自“中华”牌香烟。我们村长就喜欢抽中华,村里也只有他舍得抽中华,至于将军和红塔山则是临仙镇很普遍的香烟,村里那些烟鬼大多抽这两种牌子。
我找遍了墓地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尚金钻的踪影,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被人给救走了,至于运出去的是大活人还是尸体,就不得而知了。
从个人感情上来讲,我希望金钻还活着,我猜测一定是村长带领几个胆大的村民将金钻弄走了。我从金钻家借的那把铁锨和那把镢也不见了,应该是让村里人给拿走了。
我不敢久留,马上离开了绝户岭,开车回到了村里。
车子刚开进村头,我老远就看见那口古井旁边的老槐树下面早已聚集了一群男女老幼。小时候听爷爷说,我们村子里的人祖上都是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来的。
爷爷说,朱重八心胸狭隘,有仇必报,早年当和尚流落到山东,有一天他到一个老大娘家里要饭吃,那年月连年战乱,十室九空,已经谈不上化缘了。
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老大娘看朱重八可怜就把自己要吃的窝头分给他一半,可是他饭量大,半个窝头哪够吃的,被饿极了就去偷粮吃,结果让狗给咬伤了。
朱重八怀恨在心,发下毒誓,倘若有朝一日当了皇帝,就血洗山东。等他真登基坐殿了,皇帝金口玉言,曾经发下的毒誓必须兑现,所以朱皇帝就下令屠杀山东人,杀到最后也没剩多少人了,山东地大物博也不能荒着呀,只好从山西移民。
据说当年移民时,谁也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故乡,移民途中老有人逃跑,官兵就用绳子捆住他们的手,像串蚂蚱一样串起来走。谁想上厕所了就向官爷打报告说要去解手。
直到现在,俺们村还有人管上厕所叫“解手”呢。
村口那棵老槐树是童家村第一代先民打井时种下的,树爷爷已经六百多岁了。
五八年大炼钢铁,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干部想把树砍了烧火炼铁,他们请我爷爷给算个好日子,我爷爷绕着大槐树走了一圈后,叹了一口气,就劝他们,老话说得好,槐树遮门,断子绝孙。这棵树已经成精了,你们只能敬着,不可造次!
那几个干部说我爷爷是反动道会门组织的残渣余孽,根本听不进劝,就让人杀树。结果一斧头下去,从砍出的伤口那里就往外喷血,吓得那个村民扔下斧头就跑,第二天那个村民就疯了,嘴里说着连篇疯话,见了树爷爷就磕头求饶。
有的人不相信树会流血,我爷爷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