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毛毛星子多, 红菱子绿草子裹个白鹅出, 姐儿妖妖汉子骚, 白迷迷黑俏俏惹得阎王怒目小鬼臊, 旁人皆道乡夫愚,莫不是假正经啊真白眼……”
这些多是脚夫乡妇才熟知的山歌小调,格调不高,韵律全无,都是专说乡野轶事, 儿女艳故的。白少央看举止看言行都似是个大家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却将这点浓词艳曲毫无顾忌地清唱出来, 倒也叫陆羡之十分惊讶。
惊讶之余, 他还不忘问道:“这山歌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白少央思忖片刻后,忽开了口, 将这山歌的由来事娓娓道来。
原来他从前住的村里有一瘸汉,东不成西不就的总干不成事,但却偏偏擅长编曲唱歌。白少央每次得空,都会去这汉子那里听会儿小曲, 所以也就记住了曲调和唱腔。
后来白少央十三岁那年,瘸汉子着了风寒惊阙之症,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好生歇养便是了。偏生他的老母信什么偏方,拿草木灰兑着符水给他喝了下去,结果那瘸汉的嗓子便倒了。
陆羡之立刻问道:“这嗓子倒了,可还能说话?”
白少央道:“虽还能说话,却再也不能唱歌了,因为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声音。后来这瘸汉没过几年又得了场大病,这次他却没挨过去。”
陆羡之道:“可是你想起他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伤心。”
白少央淡淡道:“他的人虽走了,歌却留在了村子里,不光是我,还有别人也经常唱他的小调。他一生都没出过山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却能在这世上留下点东西,叫人记着他想着他,我难道不该为他感到高兴?”
陆羡之感慨道:“能在这世上留下点东西,就算不枉一生了么?”
白少央道:“你留下的东西若能叫后人时常想起你,那才叫不枉此生。”
陆羡之目光一闪道:“白兄很怕死后被人遗忘么?”
他实在是个很敏锐的人,但他的敏锐有时太过诛心。
可面对这诛心的话,白少央却只是微微一笑。
但是他的笑却仿佛很古怪,也很悲哀。
他倒不怕被人遗忘,这是因为他已经被人遗忘了。
十六年前的张朝宗声名显赫,如日中天。
十六年后的张朝宗却根本没有人愿意提起,除了杀死他的韩绽。
这世上最后记得你的人,居然是最恨你的人。
而那些爱你的人,一想起你的音容便有伤心情怀,一提起你的名字便是愁容满面,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想起,更不愿提起了。
当然了,你不能怪这些人不够坚强,只能怪自己死得太过突然,太过轻率。
陆羡之见白少央面上郁郁不快,似陷入了过往愁思之中,便有意开解便道:“我见过白兄的飞刀,领教过白兄的眼力,却不知白兄的轻功如何。”
未等白少央发话,他便一把提起跟在后面的玉狸奴放在肩上,然后足尖一点,便如林间飞燕般向前飞去。白少央先是一愣,随即也紧紧跟上。
这猫儿本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和陆羡之身后,此刻被人骤然提起,登时四腿乱蹬,龇牙嘶叫,如被拔了爪儿的老鹰,失了牙的老虎一般六神无主。可没想到在陆羡之的肩上趴了一会儿,它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