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血宴之后,宾客们皆面带哀戚, 守卫们则敛声屏气,丫鬟们藏了娇笑,婆子们收了厉色,无人敢大声说话。故园内人声皆寂,唯有鸟声此起彼伏, 络绎不绝,反倒像是欢庆着什么似的。
鸟儿不懂人情世故, 只顾展翅衔枝、婉转求爱, 讨了未来伴侣的欢心即可。
这些欢声平时听来是山泉击石作响,可此刻听来,却只叫人觉得无比讽刺。
白少央听在耳里, 只觉心中万千感慨, 如浪潮般澎湃不息。
这些人都是欢欢喜喜来的,何曾想过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可怜这些义士侠客们奋战而死,某个最该死的龌龊小人却活了下来。
白少央心中暗恨的这个人自然就是那“敲竹剑”付雨鸿。
他表面上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交恶,背地里做尽了阴损事, 害苦了一众无辜民众。
张朝宗当年搜集了证据,握了他的把柄,逼迫着他去一道行刺楚天阔,就是想着借那楚天阔的手除掉这个小人。
然而连张朝宗都死在韩绽手里,付雨鸿这小人却活了下来,而且活得人模人样,比当年还要风光无限。
白少央每每想及此处,都觉心有不甘,怨意四起,只恨不能立刻就杀了他。
张朝宗都已经死了,这些个不入流的小人更应该替他陪葬才行,怎能觍颜无耻地活在世上,受着众人的敬仰和厚待?
可不管他心里有多嫌恶对方,但等真正见到付雨鸿的时候,白少央还是会恭恭敬敬得很。
而等他一路穿廊走巷,踏入了付雨鸿的居所之后,才发现他住的这地方倒清幽雅致得很。
墙上的半窗雕了八宝联春的纹路,糊了艾绿色的轻容纱,那竹的影、花的形透过这轻容纱,打在地上,成了清墨作成的画,一笔一划,皆是层次分明、浓淡得宜。
八仙桌上摆着青釉缠枝镂空小香炉,炉烟一丝一缕地飘着,被那日光照得无所遁形,便索性在人前放开,在消弭之前扭出各种撩人的姿态。
而此刻的付雨鸿正安坐在正堂上,眉眼里含着春意,笑容里透着慈悲。
慈悲到能让人忘记他曾经卖了自己的亲侄女。
白少央只上前笑道:“付前辈这几天过得可好?”
他笑得温和,说得恭谨,仿佛早就忘记了之前是如何被这人刁难指摘。
付雨鸿只收了笑,微微叹道:“好不好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到底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活得痛快。”
白少央笑道:“前辈是老当益壮,怎么能说是不及晚辈呢?”
在不痛不痒地寒暄了一阵过后,付雨鸿在白少央面前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和张朝宗的亲密友谊,再无意间提到了一下当日宴上发生的误会。在进行了坦率而真诚的交流之后,双方似乎对此达成了共识,简而言之,就是谁再提这事儿谁就是狗蛋。
然而白少央却开始顾左右而言它,几次三番都说些花鸟鱼虫的赏乐之事,付雨鸿虽披着君子的面具,却没有富贵人的雅兴,勉强附和了几次,便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言试探了一下白少央前来的用意。
白少央只似笑非笑道:“前辈可曾听过唐赫?”
这人当初可给白少央一个不小的教训,可如今再提起来,他倒是平静了许多。
付雨鸿道:“此人在盛京内犯下数桩大案,我自然听过他的大名。”
白少央道:“那小谢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