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滴不剩了。
顾小姿这才欢欢喜喜地展颜一笑,给付镇兰盛了一碗又一碗,只恨不能把他灌成个汤猪。
等大家吃饱喝足了,她又唱起了故乡的山歌,嘴唇歙动之间,那胸口便一低一高地起着,像是小树枝在风中一摇一曳。曲调婉转之间,她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总时不时地瞄瞄月光,又悠悠一转转到了付镇兰那边。至于什么闺阁女子的娇羞、矜持,那她都是统统没有的。
何鸣风倒是会挑一挑弦应和几声;苏如意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拍拍掌;付镇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时便合了合掌又缓缓地分开,可惜在场之中只有白少央知道他是在鼓掌。
这一夜倒过得极为惬意平静,从葱花到山菇,从歌声再到大家后半夜的闲聊,无不散发出喜气的味道。大家好像一下子忘了前些日子的鲜血和厮杀,只沉浸在此刻的平静当中。就连心中藏有隐忧的白少央也睡得极为平静香甜。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既然如此,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第二日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便出发去了千绝岭。
这一日的天却早早地变了脸,乌云于天上轻翻重卷,山野之间如有黑雾笼罩,可就是阴阴地憋在那儿不下雨。这四野望去也无人声兽声,越是靠近千绝岭,路上越是树少木稀,最后就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几响了。
等队伍快走到千绝岭入口时,便看见两边都是低矮的山崖,上面稀稀疏疏生了些树,他们走的这条道便是两道山崖中间低凹下去的地方。
路凭川看了这标志性地貌便道:“再走半个时辰便能看到界碑了。”
他的嘴唇也有些发干,但为了珍惜水源,便也不打算频繁喝水。
顾小姿侧头一看,只见付镇兰闷闷地低着头,依旧是不爱说话的模样,便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他身边,心里盘算着要问些什么才好。
付镇兰却不等她开口,只先说道:“我身上有只果子,你若是渴了,可以先拿去吃了。”
顾小姿听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就话,便道:“我不饿也不渴,只是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问出来不舒服。”
付镇兰忽地停下来道:“你想问什么话?”
顾小姿嗫喏道:“我……”
她刚想说些什么,忽地听见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自天边传来,面色猛地一变,赶紧上前推开付镇兰。
她这一推用了十成力,然后就见一道流箭擦过付镇兰的身侧,紧接着便是胸口一凉。
顾小姿低头一看,只见一枚三棱箭矢射中了自己的胸膛。
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和愤怒,反倒觉得自己仿佛滑入了一道温泉,身上温温软软的舒服得很。这异样的舒畅感让她只想继续滑下去,最好永远都别浮上来。
她又看了看眼神惊恐的付镇兰,张了张嘴唇,眼中还有些茫然无措的味道。
你当初为何要说自己不够干净,不能和我在一块儿?
可惜顾小姿终究还是没能问出这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因为她已经倒了下去,而且再也没有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