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舅。”
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切,仿佛他昨天才叫过这么一声似的。
楚天阔仿佛也被这一声“舅舅”给打动了,眼中的锐气跟着消磨了一半,面上光芒却越发地盛了。他坐下来,坐到了叶深浅的身边,一点一滴地审视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外甥,眼里像是依次走过了匆蓉岁月。
叶深浅仿佛还不敢确信似的,只一字一句道:“真的是你?”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真的不是敌人披了皮来蒙骗他们的?
楚天阔却笑道:“小云,我小时候一瞧见你就想捏你的脸,可现在却不敢捏了。”
面对外甥的时候,他还是更习惯于对方那个楚云招的旧名字,而不是现在这个沉甸甸的叶深浅的新名字。
叶深浅道:“怎么就不敢捏呢?”
这话也算不得什么,可他的眼眶子就是不争气地有了些热度,压都压不下去。
楚天阔笑道:“你现在这脸蛋就和那白玉菩萨似的,我怕一捏就碎了,还是找个人给你画张像,让我日日夜夜供奉起来的好。”
叶深浅道:“我这大脸和三舅舅至少有五分相似,我要是菩萨您得是佛祖吧?”
楚天阔却咳嗽了几声道:“你三舅舅做人一向低调,你做人也别太明白了。”
叶深浅忍不住笑了,笑得像个二十八岁的大孩子。
说来也怪,他明明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疑问要向对方倾诉,可听楚天阔这么一说,就忽地什么话都问不出口,只想窝在山洞里听着他用以前的口吻说些俏皮话。
这些俏皮话是他童年里最喜欢听的小段子,不管过了多久,他都能把这些话从心里的小本本里拎出来,在脑海中反复地诵读着。这或许是因为楚天阔和他的师父无形中扮演了缺失的父母的角色,也或许是因为楚天阔的声音太好听,听过就不能忘。
而楚天阔接下来又准备说些令人难忘的话了。
他看了一眼韩绽,又瞧了一眼叶深浅,收起了笑容道:“我这次前来中原,是得到了北汗大王的允准。”
韩绽心头一颤,看向楚天阔的眼神像是一盏放了半个时辰的茶,凉了足足一半。
叶深浅眼中的光却没有退下去,反而越来越烈,越烈越是逼人。
“三舅舅,你当真投了北汗?”
楚天阔点头道:“当年我能从张朝宗一行人手下逃生,多亏了萧封敏手下的救助。既是救命大恩,便唯有拼尽全力去报。”
韩绽面上一白,不知不觉地退开了三步道:“所以陈静静说得是半字不虚?你当真私开了城门,当真做了那北汗大王的亲卫队统领?”
楚天阔点了点头,面上沉静得好似一潭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洞外的太阳仿佛一下子隐在重重乌云之后,湿冷的空气里充满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洞内则寂静得叫人不安,三人之间像沉默的石像,彼此之间只听得到山风在洞壁来回碰撞摩擦的声响。
韩绽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炙热得好似能在喷出火来。
他张了张口,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你若是为了救百姓而开城门,我也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可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你为何偏偏非得侍奉敌国的君主?难道你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的血?忘了生你养你的是哪一片土地?”
楚天阔面色一沉道:“就是因为我还记得身上流着的血,记得自己在哪片土地长大,所以我才去护那萧封敏的周全。”
叶深浅眉头一扬道:“你是为了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