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真的挺委屈的,毕竟前世抛弃了越军还把李明章打得丢盔卸甲的明明是原来的韩城,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帮李明章追纪常的,李明章居然这样对他,简直无理取闹!
但他总不能这么去跟王上说,于是只能继续苦逼地把自己跪成一座丰碑。
这么捱到亥时末,沈悠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晕过去来换取片刻休息了。
可惜韩城武将出身,身板儿底子太好,尽管眼前已经冒起了小星星,他死活还是昏不过去。
雨还在下,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反正总是没完。
王都随着时间推移逐渐陷入寂静,慢慢的,周围便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雨声。
一双皂靴忽然出现在有些模糊的视野里,沈悠迟钝的思维反应了一会儿,才记得要抬头向上看。
李明章站在他面前,锦衣华服,面色阴沉,几个宫人低垂着头侍立左右,先头那个撑着一把大大的纸伞。
恰恰没罩到韩城头顶上。
面色苍白的青年微微抬头,黑发有几丝粘在脸上,平时冰冷锐利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颇显出几分狼狈。
李明章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意。
他前世从未将这小小的参将放在眼里,能注意到麾下有这样一个人,还是因为他是纪常最好的朋友,再多的了解便半点没有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人,竟暗中收买了他半个朝堂,抢走纪常,还亲手毁了他的霸主之梦。
在启国手掌帅印的韩城用兵鬼神莫测,李明章每次与他打仗,总有一种不知何处用力的虚弱感,打上几场,手下雄师便被渐渐蚕食殆尽。
那段时日,只要想起韩城两个字,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
最后兵败涂河更像是一场噩梦,李明章回忆起那时的绝望和纪常染血濒死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掌都微微发抖。
他终究是没忍住,一脚踹在跪着的韩城身上,本就疲惫不堪的青年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顿时趴倒在一地的积水之中,溅起的水花染湿了李明章的靴子。
哼,丧家之犬。
“韩城,你可知所犯何罪?”李明章带着嘲弄开口,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全身都被这种一手掌控对手生杀大权的快感填满了。
沈悠挣扎着重新跪好,毫不畏惧地抬头直视李明章的眼睛,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末将不知。”
是啊……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李明章笑了:“韩城,你还真别委屈,这都是你欠我的。”
心情激荡之下,李明章竟忘了自成孤王,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就把韩城当作是与自己同一层面上的对手。
欠个屁……沈悠心里暗骂,天下大乱,是你自己拢不住手下的人,后来各为其主,哪有什么欠不欠的。说的好像韩城就卖给了你李家一样。
所谓越军启军都不过是起义部队,没一个正统,谁也别看不上谁。
他垂眸,白着脸一言不发,显然不欲与主公争辩。
李明章看着他这副暗藏清傲的样子就来气,可他到底忍住了,毕竟他也是同样骄傲的一个人。
他不想就这么毫不公平地干掉韩城,那倒显得是自己怕了他。
他决定给韩城一个机会,毕竟现在的韩城还什么都没做——说真的,能做到这点,他可说是仁至义尽了。
“不妨直说,我李明章就是容不下你,”李明章拍拍手,宫殿侧面有人牵出一匹黑马,另一人跟在旁边,手上捧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