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问话的正是明镜,他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马上,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簪子随意绾起,看上去潇洒而又闲适。
他们从扬州的武林大会上回来,一路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了,这次大会武林盟主君笑提出了一个重新规划联合武林势力的方法,想要搀和到朝堂的事情中去,可谓是在一众掌门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事事关重大,君笑没有不知轻重地直接在大会上提出来,而是私下里召集了些值得信任的朋友,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即使是这些人当中,意见也鲜明地分成了两派,一边是义愤填膺地想要插手进去,为国诛灭奸佞,最好还能扶持回汝南王造反成功前的那一脉皇族血统,另一边却是显得十分犹豫,并不想贸然陷入朝堂这一污浊不堪的泥潭中去。
两方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谁都无法说服谁,大家在一起讨论了十来天,最后还是无奈地不欢而散。
苏雅覃当然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君笑的这一决议的,她出身高门世家,对朝上的那些事看得还要更清些,也比一般人对从前那一脉“皇族正统”更有感情。汝南王登基之后虽然横行无忌,可到底还是不能过于触犯天下人的忌讳,再加上他自己短命,也没当上几年皇帝,所以可怜英年早逝的先先帝,还是有嫡系血脉被艰难地保存下来了的。
如果能把那人再扶上皇位,自然是再好不过。
苏雅覃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君笑提出来的想法虽然还处于很不靠谱的初级阶段,但未必不能成行——除我之外,这次也有不少掌门持支持的意见,他们无疑都会尽力帮助盟主完成这一目标的。”
“可是,同时也有好些人反对的呀,”青丝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发辫,一派天真的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君盟主算是谨慎了,这次只找了往常亲近的人,可这些人里都有那么多人反对,他能把整个武林的力量都整合起来吗?”
苏雅覃摇摇头,反而笑了:“我们并不需要发动整个武林,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困境和十八年前可不一样,要造反的那人可没当年汝南王爷的天时地利,关外此时更没有同时虎视眈眈的鞑靼,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并不会演变成大范围的战争,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戳穿他的阴谋,不需要在战场上正面交锋。”
明镜揶揄一笑:“您何必这样给她解释呢,反正她又听不懂。”
青丝瞪大眼睛,伸腿就要去踹他:“我怎么听不懂了,你不要每天在那里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道你还能聪明得过阁主吗!”
“哎呦呦,这就生气啦,”明镜眨眨眼,灵巧地晃了一下躲开青丝的袭击,“阁主您管管她……哎哟……”
青丝得意地收回成功掐在他腰上的手,握成拳头挥了挥:“你就贫嘴吧,整天不干正事,武艺越来越不如我了。”
“那是那是,”明镜苦着脸抱拳,“小的哪儿能及得上您这武学奇才啊,也就卖卖嘴皮子,您就大人有大量……”
苏雅覃被这两个活宝逗得扑哧一笑,却不再理他们,口中清喝一声,夹了夹胯|下骏马,再一次提高了速度。
这下两个人也顾不得笑闹了,连忙催马跟上去,青丝百忙之中还不忘狠狠瞪了跑在身边的明镜一眼。
苏雅覃却忽然停了下来。
“你们听,”她好看的眉毛一皱,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阁中好手们都停下,将视线朝远处望去,可黄沙在空中翻滚着遮挡视线,不要说那需极目远眺的地方,就连三丈开外的物事都看不太分明,“有马蹄声。”
明镜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