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沈悠从深沉的昏迷中醒过来, 听到的就是这样宁和而略带哀伤的曲调。
他有些失神, 《采薇》这首曲子, 虽整篇低沉压抑, 听起来却总让人感到淡淡的温暖——也许这就是思念的力量吧,当你拥有一个可堪思念的人的时候,在痛苦的境遇都会变得温馨起来,以为有那人在, 思念这苦事似乎都变作了甜蜜。
师弟的眉眼在他心中一晃而过, 然后沈仙君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 应该干什么。
他本不该是这样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之前消耗得太狠,连在这小世界所剩不多的真元都用去不少, 人一虚弱了,难免就更容易伤怀。
他微微动弹了一下,想要坐起来。
弹唱声戛然而止。
“你醒了, 不要动……”那是个温婉而端重的女声,说起话来听着比弹唱的时候更清越些,让人想起雨后垂柳掩映着碧绿的湖水。
那自然是苏雅覃的声音。
她当时看到明镜捧上来的玉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自从她组建天机阁, 在这个势力还只是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门派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开始,她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寻找这枚和弟弟一起丢失的家传玉佩。
她几乎是偏执地认定,只要找到玉佩,就一定能与弟弟团圆。
毕竟那是父亲所说的平安玉啊,如此,这些年来倾儿定在平安玉的护佑下幸福安康,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要能见他一眼,确定他平安就好了。
她可从没想过,和倾儿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当时她在马上几乎坐立不稳,全靠眼疾手快的青丝来扶才没有丢脸地在一众手下面前摔下马去,可带着玉的青年一身惨象,那些刺目的血痕仿佛化作利剑一剑劈在她心上,痛到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也许是出于家人之间的本能,她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认定那真的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
再开口的时候,一向从容镇定的天机阁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快回阁,莫医生呢,来给他……”
她喉咙里好像哽着什么东西,硬硬的顶得眼睛发酸,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在还有明镜和青丝,两个人在这种情况面前都是一把好手,青丝把阁主和那个救下来的陌生青年小心翼翼地送到后面跟着的马车里去,明镜则整合队伍人马,抄近道以最快的速度往总部赶。
杨逾要让杨倾成功卧底到苏雅覃身边,自然不会让他受到太大的本质上的伤害——即使说着刺杀成不成功都在他计划之内这样的话,可在私心里,他还是希望杨倾能够成功的。
在这样的死局当中,更轻松的永远是先死去的那个,被留下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的人,才会承担最深沉最让人发狂的痛苦。
鉴于苏雅覃这丫头片子其实跟自己没见过几面,杨逾当然更想把这刻骨铭心的体验留给杨倾。
他都能想象得到那孩子是如何悲痛欲绝——那一定是比这些年来曾无数次见到的他痛苦隐忍的表情更让人心潮澎湃的一幕。
所以他挑选断情崖的时候,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借由那个被苏雅覃解决掉的卧底,他知道断情崖有一处小道能快速通往天机阁总部,掐算着时间让苏雅覃“认出”自己的弟弟的话,回去的时间刚巧保持在杨倾能够承受的最大范围之内。
天机阁一众人快马加鞭,托马车材质厚重、精巧舒适的福,即使是在这样疯狂的赶路当中,车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