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小心地敲响了,两人都往门口看去,看得那个端着托盘的小姑娘惊得一跳,险些将上面的药洒了。
“阁、阁主,”小姑娘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盘,一双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个孩子,“药、药熬好了,师父叫送来的。”
苏雅覃摇摇头,心想弟弟可别觉得她的天机阁就是这么个养孩子的地方。
“放这儿吧。”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没笑也没多说,那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挪过来把托盘放下,然后手忙脚乱地福了福身子,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杨倾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也看不见。
“瞧我,”苏雅覃这才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表情笑道,“真是高兴糊涂了,明知道你才刚醒,身体这么虚弱,还拉着你在这里聊天,这姐姐做得太不称职了。”
“不不……没有,”杨倾连忙道,“我一点儿都不累,咳……”他感觉到对方貌似不赞同地动了动,连忙改口道,“我是说,这些都不过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的。”
苏雅覃瞪了他一眼:“那得怎么着才算是伤筋动骨呢,你受的那些伤,我看着都害怕。”
“……”杨倾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他像小动物一样的本能告诉他,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只能被数落得更惨。
可他确实没怎么受伤啊,不过是挨些鞭子,这在过去的十八年中经历过太多次了,多到几乎要习以为常的程度。
至于那追魂蛊,发作起来确实让人恨不得立毙当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都离惩罚结束过去那么久了,确实早就不疼了呀。
从昏迷中醒来臂骨也都被接好了,身上的伤也都包扎过,这待遇在杨府他想都不敢想,现在直接出去执行任务都没问题啊。
但他也时时记着,现在的他并不是他,他自己过去那些经验也许并不做数,贸然说出来,很可能会引对方生疑。
人与人之间,那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苏雅覃满意地发现弟弟还是比父亲省心多了,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不去做些只有他们自己认为有理的无谓的争辩。
“好好歇息吧,”她挑拣了半天才拍了拍弟弟右手臂上一处没受伤的地方,柔声劝道,“莫医生刚才给你施过针,药房里还煎了补药,把这汤药喝了,给我乖乖睡着养精神。”
她边说边从那托盘里端来一盏温度正好的汤剂,那里边儿还一并放着几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蜜饯。
“这药可苦,待会儿用蜜饯甜甜嘴,但可不许不吃。”
“怎么会呢,”杨倾心里一暖,摸索着接过药碗来,“良药苦口,我知道的。”
苏雅覃本想着他现在眼睛毕竟不便,怕喝药也喝不好,想要上前搭把手,可还没等她做出动作,杨倾就把整整一碗的苦药一口气全都喝掉了。
一刻没停,一滴没洒,喝完之后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想着去拿旁边的蜜饯。
“这孩子……”苏阁主一愣,有些讪讪的,“旁的事儿怎么没见你这么豪迈呢,不觉得很苦吗?”
杨倾想把药碗放回去,可他根本不知道托盘在何处,便只能继续拿在手里,闻言微笑着答道:“治病救人,哪有什么苦不苦的,早习惯了。”
苏雅覃心里咯噔一下,又无端觉得有些心酸。
唉……这样可不行,倾儿可不一定是什么意思,自己在这里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她自然而然地把碗接过来,托着托盘站起身:“不管这药有多好,想要快点恢复健康,不好生休息可不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在这儿乖乖睡觉,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