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如雪把钟离啻手里的毛巾接过了,示意他这时候在地龙旁烤一下。
钟离啻于是照做了。
“甲子宴,你怕么?”
初如雪看着钟离啻,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钟离啻在北疆的战绩,算是有目共睹,就算是渊都,就算是甲子宴,就算是明嘉帝,也不能抹杀。
因为世人皆知。年轻有为,智勇双全,那些用来赞美忠臣良将的话,几乎被那些人用遍了,安加在钟离啻身上。
而这些话,钟离啻离渊都越近,便听得越多。
甲子宴,钟离啻必然是各国值得商讨的话题。
从年龄,到父母,到婚嫁。
面对这些,钟离啻该如何应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流言似火,一旦烧身,便会留下永远的疤痕。
如果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面对着这些都不害怕,那才是真的猛士。
钟离啻摇摇头:“不怕。”
他说得真切,不像是因为战功卓著志得意满的盲目自大,而是很淡然,很顺畅地说,不怕。
钟离啻知道明嘉帝对自己,对宗室,是什么态度。他曾经也想过,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但是想了这么多,到头来发现,这条路似乎一直在变化,不论是自己,还是旁人。
因为有了这种变化的可能,钟离啻觉得自己不应该怕。
“有些东西,必须舍弃。”
初如雪看着钟离啻,拿出系在腰间的琮瑢玉。
“比如选择了这块玉,便得放弃那块玉。因为世间的事情,没有两全。”
抽屉里的那块黄玉被取出,放到桌上。
“世上难得琮瑢玉,也只有这么一对,而已。”
黄玉被初如雪捏在另一只手里,瞬间变成齑粉。
钟离啻看着初如雪,也将自己腰间的玉取下,两玉相合。
环佩叮当,琮瑢玉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玉在烛火下,散发着淡淡青光,幽美,宁静。
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淡淡地,但是又一直存在。
琮瑢合,与君此生不分别。
在明嘉二十五年小年夜里,初如雪答应了钟离啻,此生不分别。
她知道,这份感情,也许对她来说,没有落日红梅那样甘冽,但是她愿意承受。
未来的路,定然不会十分平坦,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生在这乱世,生在大渊王朝。更是因为在这个王朝里,有那么多不愿意看到这结局的人存在。
在外人看来,初如雪若是和钟离啻在一起,那便初氏一族和宗室的结合。
谁也不敢说初氏一族的势力会被削弱到什么程度,但是光初如雪身后的那位主相大人,就足够叫所有人胆寒了。
“我钟离啻,此生不负你。”
这个年纪的钟离啻并不知晓那些山盟海誓,天诛地灭的誓言。他只知道,不该辜负。
不仅是因为难得,更是因为心里的那点缺失感。
钟离啻其实算不得好的宗室,没有什么雄图大志,也不觊觎期盼什么自己不该得的东西。他只希望能和初如雪一起,终老此生。
在他回封地之前去南疆看看,看看苗人的天坑,或者看看那些晚上的篝火晚会也不错。等到了封地,去登剑阁,去看看蜀道,在那里听听有没有青鸾的声音。
如果有可能,去拜访拜访苗寨的神巫,或者去看看蜀地的苗医,这些苗人都有奇招,或者能治愈初如雪的腿疾。
如果实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