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啻于是跟上,顺手把披风解下,给罗小锤。
“嗯,”老王爷又慢慢吞吞地吐了一个鼻音,突然转身,把钟离啻吓了一跳,看了钟离啻两眼后继续道,“这北疆的吃食看来没有南疆和江南的好,脸黑了不少!原来白白嫩嫩地,现在颇像那田地里的泥鳅!”
钟离啻笑笑:“父亲糊涂了,我这是在北疆晒的,那地方夏日里可比南疆难受多了,黑些也是正常!”
但是也不至于是泥鳅那般的颜色吧!难道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自信,没有认真看自己到底有多黑?
老王爷一步一步走到书房,一路上和钟离啻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钟离啻耐着性子一个一个都答了,又顺便问父亲在渊都的生活。
老王爷说还行,他自己捣鼓着种些菜,还叫人把自家种的花生拿出来些。
钟离啻于是一个一个地剥着花生子,偶尔吃几粒。
那味道算不得上好,钟离啻没有说出来,只自己吃着,听父亲不停地说。
老王爷似乎格外高兴,于是和钟离啻谈些以往的事情,譬如他在南疆的战事,和钟离啻在北疆的比对比对,看父子两个哪个更厉害些。
又谈起钟离啻幼时的淘气事,父子两个都哈哈笑着。
在北疆经历了那些生生死死,特别是冼县被围那段时光,钟离啻和那几个将士们在山上,他那时真觉得有可能回不来了。
那个时候,其实很想父亲,觉得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聊聊天,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时候再见父亲,钟离啻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那么几分幸运的。
在外人眼里,钟离啻的似乎是从江南到北疆,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老王爷却是知道,这其实才是真正的钟离啻。
他从来不问老王爷,母亲去了哪里。
不是他大大咧咧不懂,是他从小就知道,父亲每年都会带着他去藏戒山祭祀,父亲身上永远带着一方旧得发黄的杜鹃绣帕,都是为了家里那个缺失的人。
钟离啻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在他和父亲身边,从没有离开。从小到大,钟离啻听了许多有关母亲的事情,好的,坏的。
但是他从来不问老王爷,那些传闻是真是假。
单凭这一点,老王爷便知道钟离啻的性子,他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向来不是。
在外人看来无所事事的那个小世子,其实在心里有他自己的执着和信念,这不需要旁人来指导,也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打磨,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