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公不可草率。辛府君所言极是。如今虏贼南遁,正是我等休养生息,以便来日再起大兵平陇西、定关中的关键时刻。若明公听信谗言,致将卒私怨离心,则诚为不智!”
见二人表态坚决,首座上的张骏神情出现一些犹疑。而将此事捅出来的阴元则冷笑一声,而后大步出列道:“既然如此,二位将军可是否认此事?你二人部曲加起来不过两千出头,如何各斩敌首一千有余,而自己部曲的伤亡,却是寥寥无几呢?”
宋辑闻言,抬起头,面色已涨得通红:“阴元,你勿要血口喷人!辛府君领军追击虏贼,我乃是亲眼所见。至于我部,则是在西门与李部、马部一同对残敌展开围攻,后又追击一支敌军残卒。与辛府君所部一样,追至大河北岸,敌军落水者不计其数。我部在河中牵起大网,又令士卒反复刺杀捕捞,方得众多敌首。你部赴援之时,安坐中军。不敢寸进,又见不得他人摘取事功,便出此谗言。阴元,你究竟是何居心?”
辛岩对此也是恼羞成怒,正待开口,却闻阴元又是一番冷笑道:“你二人做的事,自然是你二人圆。此事究竟有无,也就是你二人红口白牙说得算。”言罢,阴元转头,看也不再看那二人,只是对上首拱拱手道:“明公。此二人之事暂且不论。临羌司马不遵军令,擅自出击之事,明公万不可轻轻揭过!若明公不予追究,则日后众将皆不遵令。何以治军?无以治军,又何以卫国?”
阴元双膝跪地拜倒:“望明公敦促此事,对此等行径,万勿姑息为恶!”
阴元话音方落,刺史府正堂中,凉州十二郡六十九县大部副文武官,及刺史府属官近百人齐齐跪下,同声道:“望明公对此等行径,万勿姑息为恶!”
辛岩与宋辑眼见方才阴元攻击他二人不成,转而将话题及风暴的中心转移到了一个小小的县府司马身上,在不明情况之余,两人也稍稍有那么一丝庆幸之意。此时见刺史府堂中这一票各州郡文武副官皆跪地拜倒。也惟有有样学样,跪地叩首。
他们二人对临羌县司马马平本就谈不上熟,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见自己的问题和危机被此事掩盖过去,二人也是忙不迭地松了口气。却根本不曾仔细去想,这貌似众正盈朝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番考量。
张骏自即位以来,从未面对他麾下的这些属臣们如此齐整地施加压力的情况出现。此时见得这番景象,立时便有些无措。他来不及去细想这些事情背后藏着怎样的玄机。在这样一个场合中,他也无法去询问平素与自己亲近的几名侍中、内侍对此事的看法。他所面对的,只是近百名臣僚一齐跪倒,然后异口同声地用他们的声音,发出对他的胁迫。
张骏起先虽然运筹帷幄,在叔父病重之时通过一系列手段将大位顺利继承过来。其间所用心机智计,令那些久居宦海的老人精们都不由得暗暗心惊。然而他毕竟年龄方及弱冠。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逼迫,他自己心中,亦是开始不断打起了小鼓。
“请使君明决!”见张骏坐在主位上,神色犹疑不定,又并不表态。阴元再次叩首,并大喊道。
“请使君明决!”阴元话音方落不久,其余一干刺史府属臣亦是纷纷叩首随之言道。张骏抖抖索索地抓起几案上的毛笔,踌躇犹豫着,过了大约十几息的光景,终是一咬牙道:“诸君所议,孤已然知晓。此事尚不急处置,待我深思熟虑,再做决议!”
“请明公当下决之!”眼见张骏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阴元再次急急叩首。随后奋然起身,疾冲至几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