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熟知她的性子,冯妙从不发什么狠话,可她一旦想好了要怎么做,就轻易不会改变。
几天未曾出门,室外的天气竟然已经开始变暖了。好像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料峭的寒意开始散去,吸入口鼻的空气,不再那么凛冽了。半是怕着凉,半是为了遮掩身形,冯妙仍旧披上了一件银狐滚边披风。领子上一圈白色的绒毛,把她尖瘦的下颔整个裹住。
忍冬向门口的小太监说明了来意,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来引着冯妙进去,让她在前厅等候片刻,会有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来,再引着她进入内殿拜见太皇太后。虽说冯妙对奉仪殿的格局、路线已经无比熟悉,却仍旧不得不守着这样的规矩,耐心等候。
前厅养着几盆经冬的花草,放在暖炭炉子旁边,用热气偎着。一盆兰花、一盆水仙,都长得极好,只是花叶稍稍有些枯黄。冯妙正在看着,忽然听见内殿传来隐约的嬉笑声,似乎是年轻的女孩儿正在逗趣说话,夹杂着太皇太后几声咳嗽。
冯妙心中奇怪,冯清上次的举动,触了太皇太后的忌讳,应该没有这么快解除禁足。除了冯清,还会有谁能在奉仪殿这样谈笑风声呢?她强压住心中的好奇,不去探头探脑地看,反正等会儿进去了,也就看到了。要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她还谈什么变得更强、保护自己跟孩子呢?
她坐回雕金胡床上,等着崔姑姑来唤她进去。心神一定,不自禁地就想起前几天的事来,其实太皇太后真正恼怒的,并不是冯清揪住这个姐姐不放,而是她自以为思虑周全,最后却无果而终,反倒白白丢了协理内六局的权力。太皇太后就像驯鹰的猎户一样,任凭这些人如何斗得你死我活,她只管最后掌控住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就够了。所以,只有她成为最强的那一个,才有资格跟太皇太后讲条件。
从前几次起起伏伏时,太皇太后对她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直到此刻她才算完全明白了其中深意。
她正低头盯着鞋尖上的累丝刺绣看,忽然听见一把柔嫩的嗓音说:“婕妤娘娘请随奴婢来,太皇太后在里面呢。”
冯妙抬头,惊讶地发现引她进去的人不是往常的崔姑姑,而是一个年轻的婢女,看着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婢女盈盈一笑,对冯妙屈膝说道:“娘娘贵人多忘事,奴婢是从前在流云阁伺候的飞霜,公主出嫁时,奴婢就跟着一起去了丹杨王府了。”
冯妙这才想起来,从前流云阁里的确有几个很伶俐的丫头,这个飞霜沉稳老练,还有一个叫玉霞的娇柔妩媚。只不过拓跋瑶不喜欢带侍女出门,平常又从不请人去她的流云阁,所以见过的人并不多。
“原来是飞霜姑娘,这可怨不得本宫认不出,有些日子没见,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说话办事也如此得体,难怪你家公主离不开你,到哪都要带着。”冯妙随口应着,心里却奇怪,拓跋瑶轻易不肯入宫,怎么这次倒大张旗鼓地进宫来了。
“娘娘说笑了,奴婢可不敢当,”飞霜抿着嘴轻笑,“倒是娘娘,风采依旧跟从前一模一样,见了娘娘,奴婢倒觉得日子一天都还没过去呢,好像奴婢还在宫里伺候着六公主那时候一样。”
果然是个伶俐会说话的丫头,冯妙微微点头,忍冬立刻会意,从随身的荷包里抓了几颗上好的东珠,塞进飞霜手里:“没过三月三都还算是节里,这几颗小玩意儿,给飞霜姐姐拿着做个头饰吧。”
飞霜口中道谢,接过东珠,殷勤地替冯妙打起厚重的帘子。内殿比前厅更加暖和,熏着馥郁的百合香,直让人昏昏欲睡。
正中一张红木躺椅上,太皇太后正半闭着眼睛躺在上面,穿着家常服饰,看上去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