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舫一侧,便是一条曲折的小道,路边有半人高的石雕灯座,里面用铜制小鼎盛着火油燃烧,彻夜不熄。
湖面上微凉的风一吹,她才觉得面颊上发热,刚走出几步,远远地看见有人坐在向湖面虚悬出去的大石上。发丝被风吹得乱舞,双足一荡一荡地踢打着石块,衣裳被风吹得鼓起,越发显得她消瘦单薄。
不知道李弄玉已经在这坐了多久,她手边七零八碎地放着些东西,有硬木雕成的印章,有丢了一只配不成对的耳坠子,有用得半旧却洗得干净得男子巾帕。并没有什么名贵的物件,她一样样地拿起来看,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
有一只镂空花球,大概放的时间久了些,花纹细处沾染了些灰尘。李弄玉用指尖一点点擦干净,凑在唇边轻轻一吹,银质花球便发出莺鸣一般的声响。那是拓跋勰第一次送她东西,怕人看见,选了一只刚好能放进袖筒里的花球,中间可以放上熏香随身带着。可他越是小心,她就偏要调皮,用那花球吹出声响来。那时她还在畅和小筑待选,女孩儿家的清誉比性命还要紧,吓得拓跋勰脸都白了,偏偏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她仔细看一阵,一扬手便把花球丢出去,“咚”一声落进夜色下漆黑的湖水中。每一样东西,她都能反复看上许久,最后全都扔进了水里。
冯妙原本想要上前跟她说几句话,想想终究还是算了,这种事情,如果自己想不开,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无济于事,不如把整片湖面连着一湖夜色,都留给她独处。东西可以丢弃,心上的印记却无法消除。
她心头怅然,小心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至少彼此有情,不过是藏起来不叫对方看见罢了。即使艰难到每一步都踩在刀尖儿上,仍旧透出点令人迷醉的酒香。
她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没留神迎面正被人抱了个满怀。抬头看去,拓跋宏不知何时也从席上离开,像找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搂住。
冯妙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扭动着想要挣脱。拓跋宏把她从怀中松开,双手却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在想什么,连路都不看?”夜色下,拓跋宏的声音也好像带了三分酒气,飘散在湿漉漉的雾气中。
“没什么,席上太闷……”离得太近,肚子正夹在两人中间,冯妙觉得有些羞涩的别扭。她近来时常留宿在崇光宫,可拓跋宏却很少跟她同寝。他们只在有人来时,才适时地表现出一些亲密举动。
“朕原本只是不放心你,才出来看看,可是……”拓跋宏犹豫着,捧着她的脸颊说,“可是朕看见弄玉了,又想起勰弟近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话想跟你说。”
冯妙愕然地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早已经看不见李弄玉了。
拓跋宏把她抱起,放在青石灯座上,镂空灯座内火光明灭,把她轻薄的纱裙照得近乎透明,勾勒出上面一朵朵细碎的刺绣小花的影子,两条纤细的腿在其间若隐若现。冯妙伸手要遮掩住,却被拓跋宏按住双手不让她动。
“妙儿,”拓跋宏把手放在她圆润的肚腹上,“朕从前说过不要这孩子,是因为担心你,怕你生育时危险。在朕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你要长长久久地跟朕在一起,哪也不能去。朕比勰弟幸运些,至少娶到了你,从前的错处,总有机会弥补。所以,朕不想等了,现在就告诉你。从今往后,朕会坦诚如一地对你,后宫和朝堂,三五年内都不会宁静。你谁也不要帮,不要以身涉险,等着看一个结果就好。”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