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诞依旧笑着答应,亲手提着食盒离去。冯妙倚靠在山门上,心中暗想,但愿食盒能顺利送到拓跋宏手中,也但愿里面的秘密不要被太皇太后发现。只要拓跋宏不曾对她忘情,就一定能发现她传递的信息。
冯诞从武周山返回平城,原本第一天就该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从前哪怕只是离京几天,也一向都是如此。可这一次,他一回平城便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太皇太后的身子不大舒服,他就把入宫请安的事缓了缓,先来了青岩寺。
太皇太后是真的病了,只不过不是身上的病,而是心病。自从拓跋宏当着李冲的面,提起南朝使臣刘缵的那段旧事,她就总是疑心有人在背地里私下议论她。
那天在场的乳母,就因为逗弄皇太子的时候,对着太皇太后笑了笑,便被打发去了暴室。后来接连换了两、三个乳母,总是一句话说得不慎,就惹得太皇太后大发雷霆。最后崔姑姑干脆叫人选了两个又聋又哑的乳母来,这事才算过去了。
还有一个小太监,就因为浇花时说了一句“南边送来的花儿就是比平城养出来的香”,便被太皇太后疑心他在含沙射影地嚼舌根,命人责打四十杖,生生要了他的性命。
崔姑姑看得心中不忍,却又劝不得太皇太后,只能私底下叮嘱宫女、内监,当差时万万不可多说话。奉仪殿内越发变得死气沉沉,进殿奉茶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放下茶盏便匆匆离去。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皇太子依依呀呀的叫声,时不时传出来。可这童稚的声音也令太皇太后心烦,两岁多的孩子,还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皇太子资质平庸,比皇上当年差得实在太多了。
一来二去,几件烦心事凑在一起,太皇太后便有些肝肾阴虚,失眠盗汗。夜里常常惊醒好几次,白天又觉得精神不济。恰在此时,崔姑姑听说冯家大公子回了平城,便忙忙地安排他入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太皇太后一向最疼爱这个侄子,也许见了他,心情也会跟着好一些。
冯诞从青岩寺返回时,恰好遇见宫里来接人的马车候在昌黎王府门口。他回府换了身衣裳,才带着冯妙准备的食盒,一起进了宫。
几个月不见,太皇太后的脸色憔悴不少,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冯诞上前磕头问安时,声音都有些哽咽。太皇太后见了他,倒是真心地欣喜,叫他到近前仔细端详,许久才说:“肤色晒黑了些,不过这样也好,比从前添些英气。”
又听说他专门回来向乐安公主下聘,太皇太后更加高兴。从前她也说过好几回,可冯诞总是不肯正正经经地娶妻。她不知道这是拓跋宏劝说的结果,只当是这侄子终于肯转性了。
冯诞回身取过一只紫玉雕成的小盒,递到太皇太后面前:“侄儿记得姑母一向睡得不大好,特意留心寻访能安眠的香料。凑巧在武周山附近,找到了这种香膏,叫做美人夜来,就带了这一盒回来,孝敬给姑母。”
他把盒子打开,盒中装的却不是寻常所见的香块,而是碧绿色的香膏。太皇太后凑近闻了一闻,点头称赞道:“香味纯粹清雅,的确是上好的香料,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成分。”
冯诞用小指挑了一点,放进香鼎中:“传说三国时魏文帝的宠姬薛氏,擅长针线刺绣,能在深帷之中,不用灯烛,绣成整幅美人图。美人夜来的名字,就是取自这个典故。”他取来火种,把香膏点燃,陪着太皇太后一起品香。
烟雾从香鼎盖子上的细孔里飘散出来,香味很快就溢满了整间内殿。太皇太后原本还有些疑虑,不敢随意用这种没见过的香料,可见到冯诞也跟着自己同在殿中品香,又想着这香料是他亲自找来的,便放下心来。
莲子大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