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痴痴的望着唐琬,眼睛都看直了。别人或许不知道,王氏隔得近,顺着他的目光,一下就看见了唐琬。
她本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死心,可看到他如今这样,她还是会觉得心寒。
她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为他生下了儿子。他一句好话也没有,最多也不过亲近亲近儿子,这也就罢了,他能对孩子好就好,别的她也不再强求。
可是如今,此刻,这还在儿子的满月宴上,他手里抱着她的儿子,就对着他曾经的妻子看直了眼,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从陆游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脸上堆着抹得体的笑颜,王妙云一点点的朝唐琬靠近,她直白的问道:“素来听闻二位伉俪情深,如胶似漆,不知可有好消息了?”
唐琬脸色一白,前世她就没为赵士程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她和赵士程成婚也已经半年有余了,可仍旧迟迟没有消息。
无人提及便罢,如今,一经人提及,她心底对于赵士程的愧疚就又升腾了起来。
眸子里隐隐含着泪花,唐琬戚戚然的望着赵士程,赵士程回之一笑,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背。
坦然的对上王妙云和陆游,他说:“子嗣之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听闻女子生产极为凶险,我家惠仙如此娇弱,我倒是有些不忍心她鬼门关前走一遭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或是羡艳唐琬能得赵士程如此疼宠,或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嘲笑赵士程媳妇儿生不出,他还找这些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混淆视听。
只是,不论别人如何想,王妙云心里对唐琬却是羡慕的。
羡慕她能得了陆游的心,羡慕她离了陆游后,能遇上比陆游好上百倍的赵士程。
不论他的话是真是假,本身,一个男人,能处处维护妻子,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反观唐氏则不同,前头因忙的厉害,她都忘了这茬,此时王妙云一提及,她立马就想起来自己请唐家和赵家来的初衷。
满意的冲王妙云点了点头,她尖酸刻薄的得意道:“谁信呐,当初我陆家之所以要休了她唐琬,就是因为她无法生育,进我陆家门那么久,一点好消息也无,哪儿像妙云,一进门就使老妇人抱了金孙。”
众人议论纷纷,赵士程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还心平气和的又给唐琬拈了块糕点,送到她嘴里,全当唐氏的话是放屁。
“吃点甜的去去心里的苦味儿,可别跟这种人置气儿。”
唐琬闷闷的点点头,然心里却难免总闷得慌,她其实有些奇怪,赵士程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的?被人这么说,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可是她不敢问,就算要问,此时也不是时候。
而陆游,在场的最该生气的两个人都还没生气,他就先怒上了。
当初,就是因为这档子事,他母亲才逼着他休妻,他和唐琬才劳燕分飞,他不会跟自己的母亲翻脸,可王氏却不同。
他想,都是因为王氏提及,母亲才逮着机会伤害唐琬的,一切都是因为王氏。她怎么能这么歹毒呢?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往唐琬心上捅刀子,还是故意想让他难堪?
狠狠地瞪一眼王氏,陆游随即殷切的看着唐琬,然而唐琬却一个眼神也不肯给他,反而看着赵士程,柔情似水。
这让陆游心里头撕裂般的疼的厉害,可眼睛却像是在唐琬身上生了根,挪都挪不动了。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说着闲话的时候,突然,范文绣目光一凌,她看见了一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轻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