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虽然自打受封世子后,方伯然就觉得自己那位独断专行的爹处处看他不顺眼。可方伯然并不以为自己不折手段、绝处逢生有什么不对。
依他所想,常言道嫁鸡随鸡嫁叟随叟,孟宝君不过是嫁过门来的儿媳,小怀苓又不满周岁,这样年纪夭折的婴孩不知凡几,哪里便算是个人了?他们都不过是依托自己而存在的,而自己是方毅的儿子,见到儿子活着,当老子的不应该欢天喜地才是吗,怎么就有这样狠心的爹,反而觉得死里逃生的儿子有罪过呢?
方伯然只能恶意猜测,也许他的幸存,让他爹只要看见他,就能想起战死沙场的大哥,想起唯一一次败绩吧。
武宁侯府里侯爷与世子不和之事,早已经是仆佣们心照不宣的事,母亲闵氏怎样从中调解,也无计可施。
起初方伯然抱着册封的旨意,以为自己的身份就此稳固,却没想到,之后方毅就处处无视自己,反而转向提拔四弟方伯轩。不仅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还将方家在辽东两代经营的人脉逐一交给四弟……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方伯然只觉得冰寒入骨,恨意丛生,父亲似乎成了在旁伺机等待的敌人,随时可能将他拉下世子的位置,把四弟推上来顶替他。
他对方怀苓不闻不问,未尝不是恨屋及乌,厌恶方毅对长女的关爱,这才索性当自己没这个女儿。
如今见着被父亲强留在辽东的女儿,原来过得还不如一般的富庶之家,方伯然就在破口大骂之余,心中暗暗欣喜,似乎窥到了一座伟岸的完人也不过如此一样,有着一种扭曲的自得。
怀苓低着头听着,貌似温顺,实则手指都快把手心抠破了。
她虽然对方伯然的心结一无所知,也难以忍受他如此抨击祖父,尤其见汪氏母子三人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有些话,方伯然背地里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她无数次想起身为祖父分辨,又无数次受迫形势压抑住自己,此前若说她还对这位亲生父亲存有一二分期待之心的话,这一次终于彻底碎成了渣滓。
好好的一场“喜团圆”的家宴,到此就彻底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