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符卿做事随性惯了,但像今次这样,为了让方伯然看见自己,好拜托自己给武宁侯府解围,也确实是超出了他随性的范畴。准确来说,甚至更像是惹祸上身——
那烦人的汝阳伯世子徐子越,此时还跟在他轿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呢。
其实对于这位金枝贵胄来说,大多数人的命,都不过是草芥,能够为其所用,还要道一句是这些人的福分。哪怕这间妓馆内所有密探,都因了这一场局而丧命,对李符卿而言,也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而已,根本犯不着为此惹得自己不快。
所以,当他突然站起身,唤来丁霖要亲自出马时,康轩看向他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想到当时密室里所有人吃惊意外的眼神,李符卿就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其实李符卿真的只是随性而已。
他当时不过是想起那个风雪夜里,手刃鞑子之后,那眼神明亮得惊人的小丫头。
不知道为何,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顺手搭救,那女孩的眼神却自此时常流连在他梦里,时而幻化成孤狼,时而幻化做飞鸟,引得他至今难以忘怀。
当两府在他的安排下对峙不下,难以化解时,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孩千里迢迢入京,就是为了投奔侯府亲眷,如果刚一入京,叔伯就出了事,只怕她此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那一刻,李符卿就是那样简单的,想帮她一把,这才匆忙出了密室,布置人手佯装路过,与方伯然迎头撞上,插足了这场本就是由他而起的闹剧。
耳畔徐子越的聒噪依旧,李符卿终于闹了脾气,掀了轿帘道:“丁霖,我有些乏,你送徐世子回府吧。”说完,对徐子越连个眼神也欠奉,摔了轿帘就窝了回去。
哼,若不是这人够蠢,他的存在就是给李衡拖后腿,他真恨不得剜了这厮那色眯眯的狗眼。
摸着自己脸上简单画就的病容,李符卿整个人都软在轿内的软榻上,心思随着轿子的摇荡,悠悠地飞向了塞北的傲雪、湘西的密林,慢慢闭上眼小寐去了。
李符卿还记得怀苓,怀苓却早将他忘在了脑后。
沁芳阁内,经过一番整理,虽然还略凌乱,也算是能住了。
潘嬷嬷一下午就应对那孙嬷嬷,两个老货都是千年的狐狸,一边着力拉拢,一边眼皮活络,几锭碎银一塞,孙嬷嬷便喜笑颜开地领了潘嬷嬷把府里上下认了个遍。
孙嬷嬷到底是三太太眼前的红人,各处管事婆子都给她颜面,潘嬷嬷虽然面冷,不耐烦这些后宅闲事,却是老江湖一个,极擅把握这些底层人的心思,一番好姐姐好妹妹的招呼着,拿了银钱开路,到了晚上,得意洋洋地拎了一盒松子百合酥回来。
“用料是小厨房新买的松子,面点余师傅的手艺,我一尝,又香又软,就把本该送给四小姐的那盒先拎了回来。”潘嬷嬷笑道,“估摸这府里的小碟子小碗儿的,姑娘应该也吃不饱,今晚先拿点心垫垫。”
说完,她扭头瞧着香茹在外间儿,便探头贴在怀苓耳边,小声说道:“这儿讲究份例,吃吃喝喝都走小厨房,叫他们拿捏住了也是麻烦。如今四下出入的门路我都探清楚了,等这几晚我再观察观察外院,摸清了巡查路线,就能出去了。到时就去给你买侯爷说的那些好吃的,日后咱们吃喝上,也不靠着他们!”
因为周围没有一个自己人,一些贴身什物只能让并不擅于贴身服侍的潘嬷嬷把着。里面有不少是祖父和四叔多年来给她添置的,各色皮毛是最常见的,还有许多打造成各式各样吉祥动物的金锞子,贵重如大颗的东珠也不在少数。听潘嬷嬷说,都是怀苓小时候拿着弹球顽的。弄得她一阵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