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苓将手笼在袖笼里,双手互相揉搓着,放松着手指筋腱,轻描淡写的说:“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读书习字也很有趣。”
潘嬷嬷听后却不觉得奇怪,反而若有所思道:“难不成真是谁生的像谁?听说姑娘的亲娘还是位才女呢。”
怀苓不由得想起那场梦里,自己所见的那位相貌柔媚却性格刚烈坚毅的女子,忽然抿了抿唇,觉得腹内似乎也不饿了,突发好奇的问潘嬷嬷道:“嬷嬷能多和我说说我娘吗?”
此时园内瑞雪压着松枝,一些雀儿正在觅食,三两个,叽叽喳喳,你追我赶,瞧着就喜庆热闹。
潘嬷嬷便与她一边沿着廊道漫步,瞧着雀儿,一边回忆道:“你娘姓孟,闺名宝君,这些你应该还记得。其实我知道得极少,因为我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辽中血战之后的事了,只见到你娘和你外祖父的棺椁,还在府里停灵。”
潘嬷嬷的语气低沉,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靺鞨鞑子屠了城,十室九空。等到战事停歇了,满城里都挂着白幡,人人都戴着孝,能从那样的修罗场里活下来的人,其实并不比死了的人好过。我也不例外,那时候只像行尸走肉一样,就记着侯爷的话,天天跟着你,雪芽的娘抱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她哂然一笑续道:“你那会儿就这么大一丁点儿,受了惊,丢了魂儿,夜夜哭闹个不停,把雪芽她娘累得不行。现在想来,若是我不时时跟着,雪芽她娘背地里还指不定会怎么对你。当时你娘和你外祖的棺椁已经停了很久,雪芽她娘无意间发现你一嗅到香火味就不哭了,就总抱着你往灵棚跑,还和侯爷说,这是你娘在天之灵思念女儿不舍离去,小孩儿眼睛明亮,见到了亲娘自然就不哭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侯爷信了,我也信了。所以就那么几个来吊唁的人,还都让我们撞见了。听这些人说,你外祖为人和善,你娘也是极温柔的,听说长得特别美,只可惜……红颜薄命。”
潘嬷嬷叹息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忽道,“倒是有件事,现在想来很奇怪了。那是后来冬天将尽时,棺椁已经不能再停放了,你娘和你外祖父就都由侯爷安排着下了葬。再后来一个多月时,倒是有个年轻人来过一次,和侯爷在书房大吵了一架,侯爷气得把桌案都劈碎了。那年轻人大约二十郎当岁,临走时撞见了正在学走路的你,记得还抱着你大哭了一通,吓得你一直尖叫。侯爷听见了,跑了出来,你一瞧见侯爷就连声叫‘爷爷’,哭着伸手要侯爷抱。那年轻人的脸色就变了,放下了你就走。侯爷还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滚,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来了’。之后那年轻人果然再也没来。那天晚上,我无意间听见侯爷抱着你,和你说了一句什么‘落叶归根,你娘可怜,能回家也是好的’……”
听到此处,怀苓如遭雷劈,蓦地扭头看向潘嬷嬷,惊道:“嬷嬷是说,我外祖家还有人在?”
潘嬷嬷神色莫测地看着她,苦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看到的。一切猜测都只是猜测,我只知道侯爷从来不提姑娘外祖家。不过当时遇难的,应该只有你娘和你外祖父……所以……孟氏还有人活着的话,也不为怪……”
怀苓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至极,也许是打她醒来起,别人对她的态度,就有若对孤女一般,让她不知不觉也拿自己当做孤女了。毕竟,亲娘没了,亲爹不是后爹胜似后爹,又只道自己的外祖家都在辽中血战中遇了难,怀苓是真的从未想过自己其实还是另有亲人的。
如今听了潘嬷嬷这样一说,激动之余,慢慢的便觉得事有蹊跷。
自己的外祖孟广平是辽东布政使,按理说,这可不一定代表阖家都在辽东。何况,孟广平能做到辽东布政使这样的文职,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