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怀苓近些日子来总在学做菜的缘故,余嬷嬷那朴素无华的膳食观念,潜移默化间仿佛也影响了她的行事。自发现身份以来的不少戾气,仿佛都随着灶间屡屡炊烟烟消云散,大夫人聂氏背后有什么故事,怀苓虽然瞧出蹊跷,却完全不好奇,只觉得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做好自己便罢了。
长辈们久别重逢,自然别有一番契阔。
其中就数汪氏笑里藏着刀,眼睛像刀子似得在聂氏身上刮了一遍,见聂氏纤细单薄得弱不胜衣,便极满足亲热地上前挽了聂氏的胳膊,亲亲热热唤道“大嫂”。聂氏被她把住,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僵硬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厌烦,与众人一道随了妙诚法师指引,沿着观音殿、罗汉殿一路拜去。
一路行来,殿宇巍峨,佛光宝相,罗汉金身,巨大的佛陀供奉在上,映衬得其下人等如同蚁民。每一个殿拜过来,众人浮躁的心也好似慢慢沉静了下来,就连汪氏也若有所思,不再黏着聂氏了。
直至供奉着四面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像的八角琉璃殿,怀苓仰望着殿中那三丈多高的菩萨塑像,恍惚觉得那千只手掌上的慧眼,竟似都在瞧着自己一般。
前尘往事,恩怨憎会,似乎又在这凝神静气的檀香中重现眼前,只是重新回味起来,不免又看淡了几分。
她突然心有所悟,虔诚地取了香,跪在蒲团上,叩首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间菩萨,善女枉入轮回重历人世,请保佑我今生不要再堕仇怨,远离贪瞋邪见、忧悲苦恼,保佑我心重归安宁。”
而那莲座上的菩萨,好似侧耳倾听一般,慈眉善目,神态安详,唇畔有若微微笑着,俯瞰芸芸众生。
拜完了佛上完了香,闵氏又捐了香火钱,还请方丈为侯府做一场法事,随后就带着几位夫人去厢房听妙诚法师讲经去了。临去前嘱咐几位小姐,只能在这东厢里玩耍,不要乱闯乱撞,冲撞了法师清修。
这一路上,聂氏始终未与方怀贞交流,方怀贞见母亲去了厢房,红着一双眼睛,也跟着去了。
向来没心没肺的方怀萱见状,也不由得目露怜悯,唏嘘着和方怀歆说:“大姐姐还真是不死心,自打她外公去世之后,大伯母都多少年不理她了,她还想往边儿上凑,只怕又是徒惹伤心罢了。”
怀苓闻言不禁奇道:“大伯母不理大姐姐有年头了吗?这又是何缘故?她们不是亲生母子吗?”
方怀歆警觉地看了她一眼,见怀苓面上只有疑惑,觉得那句“亲生母子”可能是怀苓无心的话,不好多计较,便没好气地说道:“这事说与你听也没关系,咱们家几乎人人都知道,当年大伯父去了之时,大伯母是怀有身孕的,结果后来却出了意外,孩子也没能活。后来大伯母的娘家人好像在任上遇了瘟疫,大姐姐的外公外婆也都遭了难。大伯母不知道怎么想拧了,觉着自己是不详之人,也不愿在府里住,还想绞了头发去姑子庙。祖父祖母哪里能允,她就自己住去了别院,连大姐姐都不要了。”
说罢,方怀歆又嘟了嘟嘴续道:“按说长辈的闲话不该我说的,可是二姐姐不知道也不好,我说你听就是了,不懂的也别问我,我也就知道这许多。”
然后便拉着方怀萱,说要去求签,甩了怀苓就走。
怀苓听了这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聂氏能嫁给武宁侯府世子爷,原本也应是身份不低,却不料命运捉弄,竟至如此地步。我只以为自己前世命苦,却不料比我命苦的还有这许多。若再执着于前世的苦厄,倒是我浅薄了。
待她想透彻了,再一抬头,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纷纷跟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