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了这许久,不远处闵氏等人也终于散了,那厢人声嘈杂起来,一盏盏挑灯遥遥亮起,众位夫人小姐也将向这边行来。
怀苓已从此前的惊愕中摆脱出来,见状知道不便再多叙了,有些遗憾,又有些期待地望向李符卿,小声请托道:“符哥哥若有我祖父和四叔的消息,还请务必告知我。”
李符卿瞧她确实无事了,也放下心来,知道时机不由人,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足下轻踏,飘飘然斜飞而去,须臾不见踪影。
潘嬷嬷扶着怀苓,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在其余姐妹之前,遛回了房间。
左右怀苓只带了潘嬷嬷一人,合上房门,便不虞外人窥视。
潘嬷嬷先是为她斟上一杯自带的香茶,便瞧着她欲言又止。
怀苓正琢磨着李符卿说的话,见一贯蛮莽的潘嬷嬷竟做这般委婉行状,不禁被她逗笑道:“嬷嬷有话便说吧,此间又无外人。”
“姑娘可是还在琢磨那人说的话?”
潘嬷嬷显然憋了很久,一张脸拉得老长,跳脚气道:“姑娘你年纪小,别听他胡说!若真是来帮人的,何必鬼鬼祟祟?这种江湖浪荡子,我年轻时可见得多了,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功夫,随意勾搭良家姑娘,动辄危言耸听,又唬你信他求他,其实就是瞧你颜色好,想行那不轨之事!呸,居然还敢咒咱家侯爷,也不撒包尿瞧瞧自己那藏头露尾的模样,个不敢露脸的东西!”
若不是打不过他,一定让他□□!潘嬷嬷恨恨地想。
怀苓听得忍俊不禁,笑道:“嬷嬷且住,转过年我才十岁,人家瞧我也就像瞧个小娃娃似得,不至于您说得这么龌蹉。”
那笑眼弯弯,纤手掩唇的娇俏劲儿,只把潘嬷嬷气得直跺脚,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家小姑娘,实在太不了解男人的德行。她近来如小水葱一样脱去了旧时女童的做派,曾经的婴儿肥都消下去了许多,如珠似玉的容貌衬着仪态娉婷,争叫人望之忘忧,否则也不至于引得方怀歆、方怀萱妒恨交加了。
这样的女儿养在深闺中不为人见也就罢了,而今没有亲娘呵护,再没点自觉,将来如何实在惹人担心。
怀苓自然听不见潘嬷嬷的心声,兀自说着李符卿,道:“其实那人打初次相识,我瞧着就不太像是纯粹的江湖人。常言道,居移气,养移体,没有诗书浸润,礼仪训导,如何有那样的风姿卓越?便是那番谈吐,不曾身居庙堂之高者,又如何能信手拈来?呵,嬷嬷以前与我说的话此时想来,真是破绽重重。侠以武犯禁,一个经营消息的江湖组织,就连两日内的边关战事都了若指掌,却从未被整饬拿下,哪里可能真是什么江湖人。”
想到初见时,那人比肩太子李昱的气度,怀苓就忍不住叹息,小声呢喃道,“旁的我不行,这种□□贵胄之姿再认不出,我可真的是白活一场了。”
只是宫中诸位皇子,乃至诸位国戚,她前世都曾见过,倒是都与此人对不上,这便令人格外费解。
潘嬷嬷听着她话里话外,对那“符公子”还是小心谨慎的,便努努嘴巴,不再多提,转而劝她时辰已晚,莫在伤神,早些就寝罢。
怀苓依言任潘嬷嬷摆布,却伏在枕上,脑海中却一忽儿想日后如何应对汪氏,一忽儿又惦念祖父四叔,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次日清晨,天尚未露白,相国寺的晨钟已然响起。
钟杵缓引,钟声深长,先是快声十八下,后是慢声十八下,早课的僧侣们循钟声而动,整座相国寺便在这空远悠长的清音中舒醒。
怀苓一夜难眠,此时在这佛音中才好似洗涤了身心,将诸多烦恼一并搁下,不由得披上大氅,支开房内的木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