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怀苓分到的就是难剥的胡桃,对比起另一边歆姐儿的松子仁和萱姐儿的瓜子,高下真是立判,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桃实在难剥,起初不过敲了小半碗,就让人觉着腕酸手痛。但怀苓还是坚持了下来,只为了闵氏说的,将寄托着自己祈祷亲人安全的五仁,掺进布施的粥里,以此为方毅和方伯轩祈福。
节前除了要剥五仁,几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还要负责给全家长辈作腊药、制屠苏袋。像歆姐儿和萱姐儿二人,还要做贺卡送交好的小姐妹。好在如今先生们都停了课,到了往日上学时间,怀苓就拎着半袋子胡桃,坐在写字作画的书桌前,和姐妹们一起剥果仁。可惜贞姐儿病弱不在,让气氛有些低沉。
方怀歆和方怀萱如今虽然依然不喜怀苓,可许是相处得久了,面上也便和缓了许多,至少相互增多了言语,哪怕是吵吵闹闹。
别看小孩子年幼,他们的善意和恶意,都是最纯粹又致命的,可与此同时,小孩子也是最容易遗忘的生物,同一件事情很难记得太久。比如眼下这两个小的,就早已把当初合谋卖掉怀苓的事情忘诸脑后,只是那自私自利的秉性不会更改,时常坦然地笑话怀苓手拙,偶尔还抢她的果仁,以此捉弄于她。
怀苓每每被烦到了,也会回敬二人,以一敌二也并不落下风,搞得中和斋里一改往日的文雅,时常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手里的活计竟然做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小年。
这天早上,汪氏就突然遣人来寻怀苓过去。
怀苓一进怀麓堂,就见院里乌泱站着二十几个小丫头,个个不过十岁上下,像一群呆雀儿,只知道埋头缩肩立在风里。待进了堂屋,果然见一尖嘴妇人涎着笑脸,领了七八个打扮齐整的女孩儿,在向汪氏一一推荐着。
“夫人您瞧这丫头,一双手再巧不过的,盘金的绣活儿做得又快又好,十指都是拿仔油养出来的,绝对不会刮了好料子。您再瞧瞧这个,啧啧,可是个会调香的,沏茶养花也是行家里手……”那妇人嘴皮子爽利,眉眼乱飞,正说得热闹,忽然瞧见怀苓迈了进来,登时像被剪了舌头的老鸹,眼睛死死黏在怀苓脸上,心道:我的乖乖,卖了这许多年丫头,还道是再好的颜色也见过了,可今儿瞧着这位,才算是开了眼呐!
汪氏乜斜了这牙婆一眼,心底冷笑,面上却摆着一贯的温润笑脸,对怀苓道:“苓姐儿快过来,难为你屋里人这么久没补齐,可恼了为娘?今儿个这许多丫头里,你瞧瞧哪个能入眼,先支应着过了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