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落地,终归如常。
花病酒的脸色变了几变,急道:“快把那小丫头给我捞出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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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太阳升到当午,照着“长湖镇”周围被风卷起的沙土,实在荒凉无比。
像失掉魂魄般的吉瑞一步一步走到城门口,手因握剑太过用力而泛起青色。
她不是个快乐的人,因为遭遇过太多坎坷而在心底盛满懦弱,但仇恨的青苗初次鲜明地生长出来,就茁壮到令她自己都手脚生寒。
齐彦之……必须死!
吉瑞没办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虽明知这念头可能会危险到让她付出生命,却仍旧逼得双腿一步又一步靠近残破的镇门。
谁晓得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里面蜂拥出许多邋遢而狼狈的男女,各个都背着包、赶着马,好似树倒之后的猢狲。
吉瑞皱眉拦住个少了只胳膊的御鬼师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去哪?”
“姑娘,赶紧走吧!”那壮汉急道:“水商行被鹿家给端了,老板和老板娘全部被押走,他们那的家仆方才刚刚揣着金银跑路,万一这时候异鬼袭击,谁也抵抗不了!”
方才还下定决心与齐彦之同归于尽的吉瑞发懵:“什么?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现在水商行乱七八糟,能拿得都快被人拿光了!”壮硕的御鬼师同情心有限,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转而便背着家当随大部队朝西边跑去。
终于回神的吉瑞皱了皱眉头,忽然提起剑,扶着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朝码头迈开急促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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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不靠谱的传言竟然货真价实。
当气喘吁吁的吉瑞冲进齐家大门时,果然只看到满地狼籍,虽然还剩零星几个仆人东拉西扯些行李,但根本没有谁准备搭理她的出现。
原本只在傍晚活跃的乌鸦飞舞于头顶发出惨叫,似乎在庆贺着眼前荒芜。
吉瑞咬住嘴唇,到院内一间房一间房地翻找过去,果然什么熟人都不剩了,正当她快要失望的时候,忽然发现后院有间厢房门口守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正属于鹿家,忙冲过去追问:“苏晟呢?那些人都去哪了?!”
黑衣人似没有喜怒哀乐,只是抱着手站在原处不允许她往里冲,对周围往来的荒诞熟视无睹。
未想原本安静的屋内竟然传来咳嗽声。
吉瑞隐约记得鹿家队伍里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忙喊道:“大哥!大哥你醒了吗!我是花姑娘的朋友!”
稍等过片刻,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足足瘦了一圈的季祁淡淡地垂下眼眸,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吉瑞知道花病酒是最有威望的,忙撒谎重复:“我是花姑娘的朋友!我想知道他们去哪了!”
“进来吧。”季祁回答侧身。
相貌堂堂的异性向来能够引起好感,吉瑞本能地跟着走了进去,却在关门的刹那被一股狠力掐住脖子。
季祁皱紧浓眉:“你到底是谁?!花病酒的朋友,那应当就是我的仇人了,你知道是谁把我害成这幅模样的吗?”
吉瑞被掐的骨头咯咯作响,憔悴的脸飞速地憋得铁青,她努力想要推开不人不鬼的季祁,全身的武艺却半点都使不出来。
幸而季祁并不打算杀害弱小的对象,忽然松手把她甩在地上,捂住心肺痛苦咳嗽着说:“快回答……我的问题……桐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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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缝补过很多次的陈旧的船帆仍旧竖在长海之上,然而波光粼粼的海面却不再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