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香烟叼在嘴中,两手在衣袋中摸索,却找不到打火机。他取下香烟,两指夹住,偏头道,“借个火。”
然而年迈的管家只是用浑浊的双眼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先是蹙起眉头,手指急躁地在烟嘴上来回摩挲,随后自嘲一笑,将那根没点燃的香烟插回上衣口袋,提起手提箱,叹道,“走吧。”
徒歌愣愣地趴在椅子上,盯着孔宣的眼睛都忘了眨。明明长着同一张让人看了就心烦的脸,但这几个动作几句话,都不像是孔宣能做出来、说出来的。他从里到外都像是变了个人,以至于徒歌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狐狸正要从椅子上蹿下,孔宣眼风斜扫,与它视线交汇。那一眼中熟悉的笑意和微嘲,让徒歌瞬间确定这人还是那只孔雀,没得跑。
王敞站起身,原地踱了两步,沉吟道,“你这么演……这么演……”
孔令安对着台本道,“小孔,你这演的和剧本不太一样啊。”
剧本中,江然和管家说完话后,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烟,点燃,沉默着抽完,最后提着箱子进了江宅。孔宣没有改动人物的台词,却没有让江然吸上那一支烟。
制片方代表见两个导演都面露难色,以为是孔宣自作主张的改动没讨两人喜欢。她是光影的人,自然要帮自家的艺人争取争取,柔着嗓子和气道,“我看这样演也挺好的。”
“好是好……”王敞停下踱步,双手撑着木桌,身子前倾,“你为什么这么演?为什么不让江然吸上这根烟?”
王敞问起话来语速很快,显得咄咄逼人。上过他的戏的演员最怕的就是导演给他们讲戏的时候,时不时停下来追问两句,一旦打不出,就会有更多的问题接连抛来。
孔宣淡然道,“好留个念想。”
江然一旦踏进那座老宅,便会被层层束缚捆绑,在国外时一度拥有的自由都将屈服于陈规旧俗之下。那支香烟是外面的、新鲜的、充满了诱惑的世界给他留下的遗产,痛快地吸完是一种决断,然而江然却未必能有这种彻底决裂的勇气。在后面的剧本中,江然参加镇上“新潮”人士的聚会,猎艳般追逐年轻女性,都是他内心**的扭曲和外化。
他始终没有忘怀曾经管窥过的世界,只是在家族传承和民族兴亡面前,将这种琐屑的、不上台面的念头深深埋在了心底。就像那只想抽却不得,最后压在了檀木箱底的烟。
王敞拊掌道,“好一一”
他和孔令安对视一眼,沉声道,“你可以先回去了,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孔宣既没为王敞喊的一声好而面露喜色,也没得听到要回去等通知的时候变得沮丧,他和刚进来时一样,冲三人点了点头,抱起狐狸,离开休息室。
“孔师兄?”谭书柔坐在和休息室相近的座椅上,见孔宣出来,站起身打了声招呼。两人都是光影的艺人,在几部戏中曾经有过合作,算是相熟。
帝都十二月已经开始降温,但女艺人们多要顾忌着镜头,韩书柔也只穿了件薄衫配短裙,还作入秋时的打扮。
孔宣看了她一眼,停下步子,“你也来试镜?”
韩书柔点头道,“来试试周婉。啊,这是?”
她走近了才看见孔宣怀中白绒绒的一团,尖嘴圆耳,像是只狐狸犬。娱乐圈中有不少演员养猫养狗,有的甚至是晒宠狂魔,但她从没听说过孔宣还有这种兴致。
“狐狸……犬。”孔宣捏着狐狸的脖子,故意作弄道。
韩书柔和孔宣保持着客气的距离,弯下腰感叹道,“它好精神啊。”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