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从未想到人心会如此险恶,不寒而栗道:“兄弟之间,果然会如此猜忌吗?”
郑安平也在一旁咋舌,心中不太相信。
范雎大笑道:“齐桓公与哥哥公子纠,为了争国君之位,还不是派人互相射杀?别说兄弟,就是母子又如何?当今之秦国,实为芈太后主政,任用弟弟穰侯魏冉为相,执掌大权,秦王嬴稷其实就是个摆设。范某大胆预料,他年只要芈太后不死,必有人以此说动秦王,驱逐太后、魏冉,由秦王独掌朝政!”
无忌沉默半晌,忽然道:“我与太子哥哥,当不会如此吧?”
范雎冷冷道:“公子与共叔段一样身为少子,却不受宠。这是幸事,也未必不是祸事。说是幸事,因为公子于王位既无野心,也无威胁,如此太子便不会忌恨于你。可正因此,等太子登位,公子只能俯首称臣。以公子之才干,远超过太子多矣。他年建功立业,权势声名便会一日大过一日。而届时的大王,也就是公子现在的长兄,会如此看待这样一个威望和血脉都足以威胁到他的王位的弟弟?”
无忌不安道:“可……太子哥哥一向对我照顾有加……”
范雎:“那正是因为大王不喜欢公子的缘故!”
无忌心中一片茫然,良久道:“依范子之言,无忌当如何?”
范雎:“无非上中下三策而已。”
无忌忙问道:“上策是如何?”
范雎:“广蓄资财,延揽死士。寻一恰当时机,将太子骗出,一剑刺死!公子设法早早避开嫌疑,日后继而为太子。待大王百年之后,公子登上王位,执掌大魏。以公子之能,定能够延揽贤才,一改魏国多年之弊,东联诸侯,西却强秦。他日称霸天下,成千秋美名,也未尝不可!”
无忌大惊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无忌绝不可做,范子切勿再言!还请教我中策。”
范雎道:“中策却是远些。公子可与太子继续修好,静待大王百年,太子登基。届时太子新登王位,缺少强援,定会极力宠信公子,以对抗朝中悍臣。公子便借此时结交朝臣,培植亲信,掌控兵权。待羽翼丰满,他日国中有变,即可率军逼宫,自立为王!只是若选此策,公子纵然顺利登位,日后史书之上,也必得谋逆之恶名。”
无忌摇头道:“这还是叫我行大逆之事,断断不可。”
范雎喝道:“那便只有下策了!公子助太子登基,再竭尽心力,为他稳住魏国河山。待略有功劳,便需或自污以求存,或弃官而归隐。然后公子就眼睁睁看着魏国社稷,被虎狼之秦慢慢侵吞,被庸暗之主活活葬送!”
无忌争辩道:“若无忌既不夺位,也不弃世,当如何?”
范雎叹道:“如此,唯有一死而已!”
无忌颓然坐下,良久无言。范雎静静看着无忌,眼中满是冷峻之意。郑安平却是听得张口结舌,不敢发一言。
终于,无忌神色郑重,决然说道:“无忌宁死不行大逆之事。范子今日所言,无忌铭感于心,但还请范子绝不要再提。”
范雎长叹一声,道:“公子真是仁人也!今日之事,也是范某唐突,日后绝不再言。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就此止于你我二人。”
郑安平看气氛有些微妙,忙插嘴道:“嘿!范兄,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