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声冷笑,墙倒众人推,连刘太傅都会这样,这世上谁人还敢相信?
他语声低沉,“刘太傅检举有功,或许可以减免些刑罚。”
“那”
“你是说刘子轩吗?”亦尘冷冷开口,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直勾勾盯着我,木然迎着他目光。我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却幽幽的凉。
四下鸦雀无声,只余死一般的寂静,我转过头,唯独,不敢转眸去看身侧之人的反应。
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艰难,比千万年更漫长。他终于冷冷开口,漠然无动于衷,“刘太傅乃废*羽,刘子轩从小左右相伴,必定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我闭上眼,整个人仿佛从悬崖边走了一圈回来。“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曾在府中,子轩他有意提点我,他那么通透,那么清明,他总会冲着我笑,唤着小阿玺,他不会害我,也不会去害任何人。
“你是在为他求情?”他淡淡开口,俯视我的双眼。
我心中一凛,暗暗握紧了拳,想起从前亦尘说过,不喜我与子轩来往,恐怕他心中要有芥蒂,如今我所言,却已没有犹疑的退路,我怕他猜忌,毁了我所有珍视的一切。我没有再回答。
他俯下身,捏住我下颌,我身子一僵,面容涨红,痛得眼泪然滚落,喉间荷荷,却挣扎不得。
“本王要你回答。”
我冷眼看他,刹那间,我手心全是冷汗。我心中痛楚莫名,却没有分毫流露。
这般自负狂傲之人,自然不能忍受半分的欺瞒, 他松开手,我回转身背对他,沉静地望向窗外一切,“你要我怎样回答。我回答是,你就会真的放过他吗?”
他站在我身边,迫视着我, 四目相对之下,如锋如刃,如电如芒,刹那间穿透彼此。他愿信我也好,疑我也罢,我终究还有自己的尊严,绝不会任人看低半分。
只听见他缓缓开口,语声不辨喜怒,“此事牵涉到废太子,乃皇上亲自定论,你我,都不能左右。”
一夜无眠。
然而他离去之际,默然凝望我许久,眼底终究流露出深深无奈与沉重,他那样自负的一个人,从来不肯说出心底的苦,永远沉默地背负起所有。只偶尔流露在眼中的一抹无奈,却足以让我痛彻心扉。
数日之后,圣旨便下来了,废太子私吞官粮,挪用救灾物质,废黜亲王之位,贬去万州。刘太傅牵涉此事,贬除了官职,上交满门金银钱财。仍存微词的朝臣,终于心悦诚服。一时间,长安城众说纷纭,传遍街头巷尾,这个年夜便是在这舆论之中度过的。
府中的兰嬷嬷是何等干练人物,她自幼由宫中训诫司*,管教府中下人多年,王府中自然没有半点的闲言碎语。
听兰嬷嬷说,王爷每日忙于朝政军务,夜夜秉烛至深宵。
这日傍晚,我正与阿婉对坐窗下,蓦然间,天地变色,夏日暴雨突至,方才还是夕阳晴好,骤然变作瞑色昏昏,大雨倾盆。天际浓云如墨,森然遮蔽了半空,狂风卷起满庭木叶,青瓦木檐被豆大雨点抽打得劈剥作响。
我望着满天风云变色,莫名一阵心悸,手中书卷跌落。阿婉忙起身放下垂帘,兰嬷嬷撑着伞在暴雨中疾走,一见我,连忙俯身说道:“王妃,宫中传话,皇上病危,召见各位皇子。王爷可在这里?”
“不在。”
“那奴婢先去禀告王爷了。”兰嬷嬷急急离去。遇上这场急雨,着实淋了个狼狈。
我默然望向皇宫遥远的天际,心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