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回到过去,莫仲卿断然会选择在须弥图中与素衣终老一生。然而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他无法后悔却仍可以恨,去恨导致这一切的重虞。可他知道最终酿成祸事的是自己,况且重虞还不止一次的救过自己,虽然每次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些私利在其中,但毫无疑问的是对他总算不错。
所以重虞对他有恩,他就不能无义,重虞行事狠绝,他却不能无情。
而这种“不错”也让他深深困惑,比如现在,他委实不知要给这尊木偶刻上怎样的神情?这尊女子木像明明是就为素衣而刻!身形也明明就是她,可为什么偏偏想不起素衣真正的笑容,他又到底记住了什么?!是否在动刀之时早已无法分辨到底是在刻白素衣还是重虞?
这种想法犹如杂草般在心中不断滋生,他突然将手中的女子木像狠狠摔了出去。
“咔嗒、咔嗒。”
木雕沿着山路稀雪石径一路而下,直到听不到沿途的滚落声,莫少英的一颗心随之平静安稳。是了,不管如何自己已回到了人间,再也不用见到那副脸孔。这样至少可以认为素衣还活着,只是以另一种性格和方式活着。
这时、山路雪径上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串串轻盈的银铃声响。莫仲卿听着熟悉的声音微微扭过头就瞧见一身雪袄素装的叮铛从沿着山石雪径拾级而上,手中正牢牢抓着那尊方才摔出去的女子木雕。
叮当一见箕坐在地的莫仲卿,隔着老远就将腮帮子微微鼓起,仿佛在替木像打抱不平般气哼哼地道:“仲卿哥哥干嘛丢了她,既然要丢,当初又为什么要刻?”
莫仲卿一愕,他实在无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实则相当尖锐的问题,只好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前山那么多人,你不去看热闹却来后山做甚?”
“做什么?哼,当然是不被待见咯。明明刚见到本姑娘时个个夸我聪明伶俐,可一转眼再得知我是妖族的身份后,各个就避而不及,所以与其在那受气,不如来这捡便宜。瞧,这不就捡着啦?”
说罢,叮铛俏生生地往那一站,将那女子木雕在莫仲卿面前晃了晃,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莫仲卿见着索性道:“喜欢么?喜欢送你好了。”
“真的?”
叮铛脸上明显一喜,转而故作为难之色道:“行啊,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像重虞姑姑,而且还没有刻脸,但多少是仲卿哥哥两月以来的心血,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收下。”
说罢,赶紧将木雕塞入腰间綉包之中,生怕莫少英反悔抢了去。那綉包还放着她从龙狼部落得来的玉埙,显然在她看来这木雕似与玉埙同等珍贵。而这叮铛似是意犹未尽,莫仲卿寻着她的眼神回过味来道:“你难道对我身上这柄陌离剑感兴趣?”
叮铛微微一笑,直言了当道:“是那幅画。仲卿哥哥一直背着它不累么?连休息时都从不离身,要不交给叮铛保管几天?”莫仲卿没有回话,这幅须弥图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对旁人来说不过废纸一张,所以他仅是苦涩一笑,认为叮当只是小孩心性随口一说,转眼看了看叮铛那精心编攒的鬓边双绕髻便岔开话题道:“婉溪呢,我知道就算昆仑山所有人都忌讳你的身份,但她总不会的。”
叮铛点了点头,果然也未再作纠缠道:“婉溪姐姐的确不会,可那个老古板,嗯……就是莫掌门会啊,他们虽然认出了我,但每次去找姐姐玩,他还是都会板着脸不做声,仿佛本姑娘欠了她大把银子没还。”
莫仲卿微微会心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向来都是这样,只是他并没有开口解释,因为在他看来叮铛也没有真正讨厌过自己的师父。
而让师父莫行则板着脸的真正原因乃是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