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她会死,自从焕-芙死后她就从不觉得死亡离自己有多遥远,但她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形式死着,她的的确确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却又的的确确还在感知着这个世界,她不是行尸走肉,也许比那好一点,两种极端,要选的话她也宁愿是作为一个仍有思维的幽灵。
鹅毛大雪又飘起来了,白菱格用胳膊肘抵开了铺门,先让梭朗出去,然后是焕-汀,其实焕-汀是不必走门的,接着是来串门的邻居绿裙老板娘,再然后就是一手挎着行李包、一手拎着兔毛大衣的白菱格她自己,关上铺门后她关切地把跟雪白得不相上下的兔毛大衣披在了焕-汀肩上。这件外套很具纪念意义,是早期黑白菱格棺材铺的一个顾客留给白菱格的礼物,衣服是从千鱼巷的一个幽灵小铺子里买到的,那间铺子专门制作为幽灵生活所用的一些个奇异物品,世间仅此一家。他们做的衣服可以不被幽灵穿透,就像有血有肉的人穿衣服一个样,幽灵可以披上这间洁白又美丽的外套,显然不是为了抵御严寒,因为幽灵不知冷暖。那间商铺存在的愿景仅仅在于满足一部分幽灵朋友在失去了躯体之后仍能享受着曾经有过的多么朴实无华的权利——穿衣吃饭。
几个人站在铺子前的梧桐树下,怀表修理铺的跑腿男孩儿小廖沙手里握了一团雪从他们身边跑过的时候“噗通”被自己内八字的左右脚绊倒了,没卡疼,扑弄扑弄膝盖上粘的雪块很快又站了起来,一副傻傻的坚强模样继续朝斜对面发兹林的糖果屋奔去。
“这个小傻子”黑菱格推开铺门也出来站在了裹满雪条的梧桐树下,准备给他们送行,他又硬往白菱格的布袋里塞了几个小瓶子,都是他觉得她会用得上的药水。
“你可担心我会遇上坏蛋了?告诉你我要是遇上坏蛋,那是坏蛋的霉气。”白菱格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是在为预备同行的这两个非魔力拥有者心里营造一种踏实感,遇事她会保护他们的。
绿裙老板娘甜腻腻地笑了笑,趁着和白菱格握手道别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一块用手帕包裹的东西,她俩神神秘秘地相互瞧看了一眼,“不用谢我,小意思。”绿裙老板娘压低声音说。
“好了好了,正经来讲,”白菱格放大了嗓门,对着黑菱格和绿裙老板娘宣布道:“我们三个这就出发了,没什么意外也就是一个月的事情,黑菱格,别忘记中旬集市开了的时候去买南瓜,这次便宜的话多屯一些,省得像去年一样还要我大老远的给你跑腿!”
“知道了,亲爱的夫人。”黑菱格嘴上不耐烦,眼上笑眯眯地对白菱格说着,“要是贵的话我也多买一些,省了你专门一趟的跑腿钱。”
“噢噢,这可又是在揶揄我,我不吃你这一套,哼,瞧着吧,一个月吃不着我做的南瓜馅饼,让你看看没有我你行不行。”
“你不是说你做好了两筐放在厨房里?”黑菱格像揭开了一个弥天大谎一样讶异地望着白菱格,如此的不可思议。
“就你不节制的吃法,两筐够你两天的。”
“噢,你可别说我不节制,我不喜欢听这种话”
“喜欢听谁说话就找谁去,反正我不在家,你想听谁听谁去,尽管去好了,就是别带回来”
“瞧你,什么话都往外出冒了!真是!”
“我”
“好啦走不走了?再站一会我都成雪人了,小廖沙一会儿该给我的鼻子上插胡萝卜头了”绿裙老板娘打趣地给这两位解着围。
梭朗和焕-汀也都笑了。
黑菱格用祥和的送别目光端量着两个年轻人,忽然目光停在了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