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你放了吗?”雨秋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冷声问道。
“都杀完了。”森长可转过头来盯着雨秋平,放满了语速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沉声道,满意地看着雨秋平的脸上腾起了怒容。
“释放俘虏是命令。”雨秋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
“我不接受。”森长可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敌人就杀,我做人就是这么简单。”
“可隆,你去担任森大人的监军。从明天开始,监督他必须释放俘虏。”雨秋平从腰间解下佩刀千鸟,递到了森可隆的身上,“以此刀为号。”
“是。”森可隆应了一声,随后便策马来到了森家的部队里。那些家臣都认得森家的长子,他们曾经的少主,自然匆忙行礼问好。
“你有毛病吗?”森长可见状彻底暴怒了,对着雨秋平的耳朵吼道,“把本来能毫不费力杀掉的俘虏放回去?然后好让他们再杀我们的人?”
“打仗不是只有杀人。”雨秋平摇了摇头,随后便带着侍卫们策马离去,留下森长可一脸不屑地看着雨秋平的背影。
“哥。”许久后,森长可忽然对一旁的森可隆道,“我是真的不懂,老爹他当年干嘛要救这种废物?妇人之仁,半点武士的样子都没有。”
“我曾经也不懂,后来理解了。”森可隆捧着雨秋平的千鸟,低声答道。
“所以你也变弱了。”森长可把那把名叫人间无骨的十文字枪抡了个圈,重新砸回了自己的肩上,险些伤到跟在身后的侍卫。
“无论你怎么想,明天必须服从军令。”森可隆微微从刀鞘里把刀抽出来了一点,听着出鞘时那如同鸟鸣般的声响,凝视着千鸟刀身上的铭文,沉声道,“不然我就斩了你。”
“切。”森长可冷哼了一声,“随你们的便好了。反正放回去几个,我就又还能多杀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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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七年(1579)11月15日,攻城战继续进行。森可隆作为监军坐镇本阵,望着前线的战局,看着打着自家靠旗的武士足轻舍生忘死地奋战,不由得有些悸动。
他作为侍卫跟随雨秋平已经好几年了,他已经习惯了红叶靠旗和枫鸟马印,下意识地将这些旗帜作为“自家的旗”。在看到鹤丸的第一刻,他的反应居然是感到有些陌生。不过,之后涌起的思绪和记忆便无法克制。他还记得自己背上插着鹤丸靠旗,跟着森可成和一众家臣武士拼杀的样子,还记得在森家的日日夜夜,还记着那个有着“攻之三左”称号的父亲,记得那个总是身先士卒的冲锋的父亲。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以至于他甚至也想拾起两面鹤丸靠旗插在背上,冲在一线和森家的部队一起并肩作战。不过此刻它的身份是雨秋平的侍卫,是雨秋平派来的监军,他不能这样做。他从不为当年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不为自己放弃了继承家督而是来担任雨秋平的侍卫而后悔。因为在雨秋平身边,他才明白了一个武士的意义。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红叶殿下到”的通报。他匆忙起身迎接,发现雨秋平正牵着马朝这边走来。
“殿下怎么来了?”森可隆见状匆忙问道。
“来看看长可是怎么战斗的。”雨秋平有些担忧地道,“看他那么拼命的打法,怕他出事。”
“殿下。”森可隆闻言鼻头一酸,“舍弟几次三番冲撞殿下,殿下却…”
“他毕竟是森前辈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