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北城一处吃饭的灶台边。屋里的七八个信徒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动筷子——因为就在房门口,坐着两个刚从南城调来的人。即使已经给他们盛了饭,他们却看都没看碗筷一眼,就是抱膝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从中午开始就这样了。
终于,一个脸上有道疤痕的青年忍不住开口道:“南城真的被雷劈了?”
他话一出口,两个信徒中的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大叔立刻就全身哆嗦了一下,他立刻跪好,双手合十,不断地念着佛号。而另一个信徒年纪轻一些,但是明显也吓得有些木讷,结结巴巴地答道:“对…对啊…整个城都给劈没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真的是雷劈啊?”那个疤痕青年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们北城就听到一声炸响,然后您们那边就全是烟了…”
“对…雷劈…雷劈啊,几万人都看到了…”南城的生还者继续磕磕绊绊地低声道,“那雨秋红叶说俺们的教义假的,说真正的正宗教义是…俺们啥都不要干,只要心里信佛就可以去净土。”
“这不是老早就有的谣言了吗,大师们都说过是假的了。”疤痕青年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是啊…是…俺们当时都不信,就骂那雨秋红叶…全城的人都在骂…然后那雨秋红叶就说…就说俺们信假教义,神佛怒了,要降天雷劈我们…俺们当时还是不信,都说真的要下天雷也是劈雨秋红叶…”
“然后天雷就劈了南城?”疤痕青年问道。
“嗯。”青年信徒点了点头,边上那个中年的信徒闻言又是一哆嗦,吟诵佛号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活见鬼了,真的有天雷劈城的事…要不是…要不是亲眼所见,俺打死也不信,神佛居然会劈石山御坊啊…”那个中年信徒哆嗦着开口道,“疯了…怎么会劈俺们啊…为什么不劈雨秋红叶啊…”
中年信徒的话让屋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去动眼前的伙食。而在整个石山御坊城内,无数的信徒此刻都像这间屋敷里的信徒一样,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又是疤痕青年怯生生地低声道:“会不会…那雨秋红叶说的是真的…咱们的教义是假的…”
他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指责。不过这一次指责,比起早上南城城头的怒斥要弱得多了,大家都是说了几句,就不再开口。
“法主大人不可能骗俺们的吧…”一个老婆婆低声道,句子结尾却加了一个不确定的语气词。
“雨秋红叶说法主大人也被大师们骗了…”疤痕青年再次低声说出了一个大家不愿意面对的可能。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俺也确实看到过,有大师拿着银子去逛鲸屋…”
“瞎说什么呢你!”他身边的信徒马上就指责青年,可是自己的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只是低声道,“不可能…”
“那为什么雷劈我们不劈雨秋红叶?要是雨秋红叶撒谎的话…肯定该劈他的吧。”疤痕青年有些委屈地补上了一句。
“大师不是说,那是雨秋红叶用了妖术,才降下天雷的吗?”另一个信徒忍不住插话道,“是妖术,肯定是妖术!”
“那咱们的神佛为啥镇不住妖术…”疤痕青年又嘀咕了一声,让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筷子,反正大家最后还是吃起饭来,没有人再去讨论那沉重的话题。疤痕青年缓缓地把手深入怀中,摸了摸那枚“鸦”的信物,以细微的幅度笑了一下。他知道,在本愿寺内,无数他的同僚也正在执行相同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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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石山御坊佛堂边的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