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母鸡养好几年了,从不乱跑,时不时还下几颗蛋。乔执出去的时候,总是它在家陪乔蛋蛋。
他俩绕家附近找了十几圈都没见到母鸡,只好顶着余晖进山。
野山是没有路的,杂草丛生,一不小心就可能踩了个空。
平日里懒洋洋的龙,此刻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地盘,拖着长尾游走于密林间,气势十足地在前方给乔执领路。
乔执当它真的那么自在,面对荆棘石子,如履平地。
一路往山的深处走,天色渐晚,龙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力冲乔执甩了甩尾巴。
他有意要跟着,但速度不及它,转眼龙便消失于视野。
是打斗的声音带领乔执来到那处洞穴的。
看到眼前那一幕他才知道,之前乔蛋蛋在家和自己的打架,都是玩闹。
龙与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吊睛白额大老虎缠斗在一处。它的长尾宛如一条韧性十足的粗绳,死死地缠绕住老虎的脖子;利爪如刃,陷入虎喉,老虎挣得剧烈,可任它怎样翻滚,都没法将胖龙甩下来。
洞穴中沙尘飞扬,隐约可见它们的身后,杂乱无章的鸡毛,白骨、血迹,堆成一堆,还有一个一动不动的小孩倒在那儿。
乔执大骇,喊了一声龙的名字,随手拾起大石块便冲了上去。
“嘭——!!!”
钝物重击,老虎的脑袋生生凹下一块。
用力过猛,小少年的虎口震得血肉模糊。他一眼没有看自己的伤处,仿佛不觉得痛。
两道视线“唰”地转向他,龙和虎,无二致地,同属于兽类的金瞳。
它们的打斗是不讲道理,要拼出死活的。——它们是动物。
乔执紧咬牙关,吃力地咽了口口水。后背的汗像成片倒出来似的,迅速湿润了衣裳。
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老虎,那么大的脑袋,那么尖的牙……如果没有龙,人的力量于它,不过蚍蜉撼树。
一刻没有放松,少年的手始终紧抓着石块。
无暇惊愕,他眸光一凛,抬手、落石,继续狠狠地砸下去……
一下接着一下……
此刻的老虎出气多进气少,已是奄奄一息,挣不动了。
粉红的龙尾及橙色的皮毛被大量的鲜红色浸润。腥气冲鼻,龙身缠死在虎脖之上,融成一体似的,分不出赤红的血,谁是谁的。
当他的颤个不停的手摸上冰凉的龙尾,那个时刻,是乔执第一次感受到——距离。
龙勒了那只老虎很久,确定它彻底死透。
乔执抱着回到他怀里的乔蛋蛋,它的身体和他的手,有血液干涸的痕迹与挥之不散的粘稠。
乔蛋蛋是平静的,它平静得像是做了一件本就应该完成的事。——家中的母鸡被吃,它顺着气味找到这里,报复那只吃掉母鸡的动物。
动物世界有动物世界的规则,凶悍与愤怒,想打就打,不过是遵循本能。
而身为人的乔执,又要怎么去跟它解释,他的担忧。
他心里多少有点怪它,怪它没有考虑过——冲上去打架,是否会让身后的乔执担惊受怕;这个架打得有多少胜算;打架若是负伤,要多久才能康复,与一只母鸡相比,值不值得。
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乔执来说,意味着什么。相比于他的感情,它有些没心没肺了。
可是啊,他们生生隔着一个不同的种族。即使龙通人性,他又怎么能真的用人的情感,来要求,或是束缚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