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醒了,四轮车也停了,整个世界一瞬间静止不动。良久,她才听到老大爷缓过神来骂她“臭丫头”,四轮车里的人则是轻声淡语一句:“挑一个大的。”
岑枝点头,一边往自己的破三轮车那里走,一边琢磨着一定要赶最大的个挑,或许挑完后等会再去给司机游说游说,劝司机朋友也买一个。
话说这天儿是真的热,连路边的树叶子都耷拉的脑袋,模样十分萎焉。放在车里的西瓜即使没有再太阳底下曝晒,也都染上了热气,光是摸着外皮就觉得烫手。她寻思着里面的瓜瓤也估计都快被烤熟了,索性赶着放在底下的挑。
这一动作引起右手边老大爷的挑眉,他掐着嗓子低声道:“哎哟,丫头终究是比你娘有良心,晓得赶好的卖。”
言语之中嘲讽任谁也听得出来,岑枝没吭声,装作没听见,赶紧地挑好了就给在旁边停着的四轮车送过去。车里的人似乎是不在意的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接过手后随手就递出一张红色钞票。
她赶紧接过,顺势抬眸看了眼车里的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张熟悉的脸,脸上心事重重,一双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走神。
“稍等一会儿,我找钱。”她忙低头去翻荷包里的零钱,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再抬头时身前的那辆蓝白条纹的出租车已然距离了她几十米的距离,她想追上去显然已经是无望,只得攥着手心里大把的零钱紧盯着渐行渐远的影子。
过了好几秒,她才收回视线,砸吧砸吧嘴,荒腔走板地唱着走了调的歌曲:“你说你好孤独,日子过得很辛苦,想走的路总是有点儿凹凸,太多的……”
瞧见她这样子,老大爷嘴里啃着西瓜,清甜的味道充斥味蕾,随后他动作麻利地将瓜子往地上一吐,拿话呲儿她:“臭丫头,到今天了还抢我的生意。还不滚去上你的学,在这里卖什么瓜呢。”
岑枝没回答,她走到老大爷身旁,拿起他开好了西瓜,学着他夸张滑稽的模样啃西瓜,一口下肚,她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没钱。”
老大爷从鼻孔里哼出笑声,“也是,你妈当然舍不得给你身上砸钱,她自己都巴不得风流快活呢,要是你成绩再好点儿,这事情还有点儿盼头。”
岑枝不说话,吃完了瓜就回到自己的三轮车上坐着,数着手里的多出来的钱,一共有四十二元。
四十二元,多吗?不多,可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笔横财,而她现在拿着这笔横财,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汗水正将这它一点一点地打湿。嚯地一下,她站起身将那把零钱装进自己的大裤兜里,而后将紧贴着自己额头的刘海拨到一侧。
她语气坚决地说:“我明天就上学。”
老大爷听出她的语气中的认真,只是这认真的成分因着她那嘶哑难听的声线而大打折扣,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他摸了摸自己滑溜的大脑壳,漫不经心地说:“你妈同意?”顿了顿,他继续,“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其实也没用,到最后不还是要嫁人的,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地干活。真的,种地卖瓜也不错,这样我这个糟头子也有个人说话。”
啪地一声响,脚下的西瓜炸裂,粉色的瓜瓤溅得裤脚上都是,就连上衣上也染上红色的汁液。
老大爷被岑枝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儿懵,待反应过来后,他瞧见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西瓜,作势就准备往他的身上扔。老大爷立马怒了,脸上乌云密布,说话也没了方才的和气,叉着腰就对岑枝骂:“你这个臭丫头,好心好意地给你说几句好话,你还反过来拿西瓜砸我,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狗东西,读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