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的小厮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顾大人变了,以前的他是多么地雷厉风行啊,安插在太傅府和大理寺的眼线从未有过分心的时刻,为了能从大理寺手里瓜分些案子,刑部这些年可没少下功夫啊。
如今呢,太傅府前那些用来监视温寺卿的眼线全都改来监视二姑娘了。
不过他们还是十分理解的,顾大人这二十七八的年纪尚未娶妻,恰逢暮春时节,有个什么异样实属正常。
打整好了一切,小厮便将温明言领到了后院,推开顾黎的卧房,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温明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循着方才那人的指引入了内卧。
这是她第三次来顾黎的府上了,房间里的那些字画,大多都是她所熟悉的。
过了玄关,便见那张花梨木的雕花榻上躺着一个气色极差的人。
海棠冷不防嗤出了声。
顾黎听到了动静,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见得来人,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床头的小厮给按了回去:“老爷,您身体不好,就不要起来了!”声音带着哭腔,堪堪的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顾大人,”温明言来到他的床前站定,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有好转?”
顾黎在被子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道:“好多了~”
小厮忙道:“大人您就别忍着了,奴才们看着心疼啊!这都快三天了,却没有半分起色,哪里好了啊!”
温明言心里一紧,歉疚之意顿显:“为何这么多日了仍不见好转?”
替他诊治的大夫可是她让海棠去请的,每次开药方的时候她都在一旁盯着,每一味药的药性、毒性以及相克之物大夫都一一告知了她,连抓药这种事都是海棠亲为,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
且药方她也让温明朗送给大理寺的仵作验明了一番,实乃治跌打损伤之方无误。
顾黎仔细想了想,确认了府中下人将他床底那只夜壶里的药汁给清理了,这才幽幽叹了口气:“顾某自幼身子就欠妥,恢复的时间较长,劳姑娘费心了。”
呸!自找的!活该!
海棠在心里将他狠狠咒骂了一通。
温明言心里又是一紧,瞧了瞧他那黑得发紫的左眼,小心翼翼地触了一下,却见那双蜷在被中的腿猛地一抽,疼得顾大人嗷嗷直叫。
一旁的小厮被顾大人的精神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怜我们家大人呐,每天拿药当饭吃都不见有起色,平素见温大人一派书生气概,不料下手如斯之重,唉……”
温明言的心一扎一扎地疼。
那小厮见主子冲他挤了挤眼,又道:“我们家老爷这几日只能躺在床上,食水都极少进,府中又没些个女眷,照顾得周不周全奴才们亦是不知啊。”捋了捋措辞,接着道,“老爷他颇喜诗书,然而奴才们没几个人识字,若是有个知书达理之人陪我家老爷解解闷,兴许这病情就好转了。”
“小姐,别听这奴才一派胡言!”海棠焦急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小厮的话全然是一派胡绉,温明言何尝不知?且这顾大人轻薄在先,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这般委屈自己。
可为了大哥,便豁出去了罢。
这事大哥尚且不知情,若他知道了自己每日偷偷来此,恐怕顾大人这双眼睛从此就要失明了……
屋内多余之人见此情形,立马乖乖地溜了出去,只余海棠和温明言在此。
“海棠,你先出去吧。”她转身对海棠吩咐道。
海棠大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