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莫哭,有我一天,总也有你一天,我是你奶大的呢。”林黛玉递了块帕子过去,“父亲有个同窗,性情最是刚正不阿,多年来树敌众多,此时才升任都察院御史,你寻个借口出去,带着我的亲笔信和父亲的信物去找他。”
林黛玉本也不想依靠王嬷嬷和那从未见过的御史,只是在贾府的日子宁静下便是深渊,时时如履薄冰,她自忖如今犹如一个赌徒,手中是最后一把,输了也就输光了。
最坏是个死字,略好些嫁给贾宝玉再被王夫人弄死。
谁要嫁给贾宝玉谁嫁去,反正她不嫁,四书还没她念得好……
王嬷嬷身负重任,整个人都紧张得发抖,牙关里挤出音来,“姑娘放心,我明日就说回去看孩子,要住上几日。”
林黛玉觉得这样还不太保险,“嬷嬷且受些委屈,你得让我撵出去,这样她们大概能放心些。”
若是这计不成,就得托太医了,那个算下策,比王嬷嬷还不安全。
紫鹃原迷迷糊糊窝在房里打盹,外头忽然喧闹起来,小丫鬟急冲冲来前门,“紫鹃姐姐,不好了,姑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撵王嬷嬷都呢,你快去看看。”
“什么不好了?还不快闭嘴,叫人听见有你的好?”紫鹃急急忙忙穿妥当了衣服,尚有一簇头发散落没有挽好。
林黛玉气得脸通红,头一回不顾体面,立在院里都训斥下人,对面是满不在乎的奶娘王嬷嬷,若是往日,定是要去找贾母的,可是现在……
紫鹃犹豫了片刻,这才上前劝道,“姑娘仔细身子,天气愈发热了,发这样大的火难不难受?”
王嬷嬷趁机道,“姑娘屋里歇歇,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紫鹃,去找凤姐姐,就说奶娘服侍我这些年辛苦了,我要放她出去想清福。”林黛玉道,“也不用自己赎身契了,这些年的东西也都带走,我再多赏你二十两银子,也算成全情分了。”
“不过是错说了几句话,姑娘还是吃我奶长大的,竟是这样绝情。”王嬷嬷捂着脸,方才和林黛玉私下说话时候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此刻看来倒也恰当。
林黛玉气得浑身抖,一半是做戏,一半却是紧张,她方才忽然转了念头,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刚正,说不得私下如何,哪怕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敢做这等冒险,倒不如寻一个贪财之辈,只管用银子砸开门。
她竟是不知怎么想的,想到了忠顺王。
贾宝玉曾经因为和忠顺王抢戏子被贾赦狠狠打了一顿,说是教训,倒不如说是做戏给忠顺王看。
忠顺王荒唐不羁,可这梁子多半是结下了。
她心中拿捏不定主意,又怕投告无门,最后只得让王嬷嬷先被放出去,之后的事再联系她,被赶出去的奴才托人给主子带话多得很,也不显眼。
王嬷嬷哭哭啼啼抱着包裹去了,王夫人心中生疑,命王熙凤好生盯着王嬷嬷,说来也是巧,王嬷嬷一家子居住的地方,就是从前来打秋风那位刘姥姥的村落。
王熙凤便让送王嬷嬷的婆子和刘姥姥打个招呼,也不说监视,只说是姑娘的奶娘,又是南面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希望他们家多照料些。
刘姥姥一口应下,又叫这婆子带了许多正当季的瓜果,还特意垮了一篮子去王嬷嬷家串门。
王嬷嬷和丈夫儿子多年不亲近,回了家中独住一屋,只管守着自己的东西,叫她丈夫明里暗里又骂了多少回。
“人家奶过姑娘,都是金尊玉贵,就是那村东的刘姥姥,去过一趟贾府还带了许多东西,你倒好,十几年了,就捞了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