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曼生坐正身子, 右手撑墙站了起来,脸上火辣辣一片, 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轻轻应了一声,“是。”
是,她该打。
一声嗤笑, 看她这副模样, 余夏忽然没了和她继续说话的兴致,偏头看向另一边,“桑大哥,我话说完了, 人你带走吧。”
“好。”屋檐拐角处走出了无伤楼的桑曲。
他径直朝石曼生走来, 看都没看躺在雨中的柳木白。
带走?走去哪?
“慢着。”石曼生抬起头, 定定看向余夏,“我能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吗?”
“打算?”余夏笑了, 笑得很冷, “报仇啊。这么简单, 你还要我说?至于你……”她拐了个音,“运气真是不错,除了地上这一个,还有梅子倾为你神魂颠倒,偏偏要见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余夏说得很轻松,仿佛在开玩笑。可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认真——她没了叶青,凭什么石曼生这个罪魁祸首还能活得这么逍遥?这么如鱼得水!
听罢这番话,石曼生心中明了——余夏口中的桑大哥,是要把她带去见梅子倾。柳木白会被留在这里。
“我不想去。”
“这可不归我管。”余夏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已是不耐,“快些走,也省得你看到些不想看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面上已冷若冰霜。
余夏会杀了柳木白。这一点毋庸置疑。
石曼生看着两步之外,安静地躺在雨中的柳木白,喉头像是哽住了一般。
就在白日里,他还牵着自己的手笑着说话。可如今这个情形下,怕是……
“师姐……”
“闭嘴!”余夏冷冷打断,“怎么?又想拦我?救他的命?出尔反尔,你做得倒是熟练。一次不够来两次,两次不够,还要第三次吗!”
石曼生微微低了头,右手紧紧拽着衣角,她知道自己不该求情,更知道余夏不会放过柳木白。
然而,只要一想到她离开后,柳木白会孤孤单单死在这荒郊野外,死在冷冬寒雨之中,她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痛得浑身都打起颤来。
“我……”
可她却说不出口拦余夏的话。其实她有不让余夏动手的理由——柳木白是华国公府的人,你杀了他只会让所有人都处于险境。但这样的理由在如今的余夏面前轻若鸿毛。
她该如何?
她又能如何?
在余夏讥讽,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中,石曼生的思绪渐渐变得空无,荡散在瓢泼冬雨之中。
……
“你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她听到了自己暗哑的声音,仿佛灵魂脱体。
说出这句话,石曼生似乎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连日的紧绷的情绪忽然尘埃落定,夹在缝隙的煎熬刹那有了溃口。
其实……早该这样了。她对自己说。
她该为师父报仇的,她做不到,师姐来做,她不该拦着。
就当从来都没救过他,就当那天从悬木桥上跌下时……柳木白就死了。
看着石曼生恍惚的神情,余夏只觉荒谬异常,刺眼无比。
“痛快?哈哈哈哈哈!”怒极反笑,“你让我给他痛快?那谁给叶青痛快,啊!谁给师父痛快!啊!”
狠狠踢向脚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