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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俩隐瞒岁数的人,拉来砸一顿军棍做个样子!要不嘛,这个保长我就没法子干咧!”甲长们赞成这个办法,因为他们比保长的处境更加为难。鹿子霖说完这个办法之后,就瞅见门里一溜儿拥进来五六个戴黑盖帽的保安团团丁,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来督查征丁军务的,便站起身来招呼他们坐屋里喝茶。领头的一个问:“你是鹿子霖不是?”鹿子霖刚点了一下头,还没答上是与不是的话来,后边的四五个团丁一拥而上,就把他给结结实实捆起来了。在座的甲长总甲长们大惊失色,鹿子霖急得煞白着脸喊:“咋回事咋回事?我是保长,你们凭啥绑我?”领头的团丁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回答说:“到县里你再问头儿去,子丑寅卯由头儿给你说。我只管绑人逮人,头儿叫逮谁我就逮谁。”鹿子霖在被推出房门时差点栽倒,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我要当着岳书记的面把事弄明,是谁在背后用尾巴蜇我?”

    白鹿村对鹿子霖的被逮噪起种种猜测,有的说是鹿子霖隐瞒本保的土地面积和壮丁的数目,违抗了民国法令又有人说是冷先生将亲家鹿子霖告下了,犯了逼死儿媳罪,又伤风败俗有的人说鹿子霖招祸招在儿子鹿兆鹏身上,县府抓不到**儿子就抓老子,正应验了“逮不住雀儿掏蛋,摘不下瓜来拔蔓”的俗话。种种猜测自生自灭,哪种说法都得不到确凿的证实。过不多久,猜测性的议论又进一步朝深层发展,推演到鹿子霖的人际关系上头来。鹿子霖和黑娃的女人小娥有过那种事,黑娃而今是县保安团三营营长,有权有势更要有面子,势必要拾掇鹿子霖再说孝文早在黑娃之先就已经在保安团干红火了,自然不会忘记鹿子霖拆房的耻辱,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会料到浪子孝文、土匪黑娃会有这般光景,这番天地?鹿子霖遇到这两个对头哪能有好果子吃?

    白鹿村对此事最冷静的人自然还是白嘉轩。孝武被任命为白鹿村的总甲长,亲眼目睹了鹿子霖被抓被绑的全过程,带着最确凿消息回到家中,惊魂未定地告诉了父亲。白嘉轩初听时猛乍歪过头“噢”了一声,随之又恢复了常态,很平静地听完儿子甚为详细的述说,轻轻摆一摆脑袋说:“他那种人”孝武又把在村巷里听到的种种议论转述给父亲,白嘉轩听了既不惊奇也不置可否。他双手拄着拐杖站在庭院里,仰起头瞅着屋脊背后雄巍的南山群峰,那架势很像一位哲人,感慨说:“人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在地上,也是抹不掉的。鹿子霖这回怕是把路走到头了。”白嘉轩说着转过身来,对聆听他的教诲的儿子说:“你明天到县上去找你哥,让他搭救子霖叔出狱。你给你哥说清白,要尽心尽力救。”

    鹿子霖的女人鹿贺氏走进来,黄肿发胀的脸颊和眼泡儿上都流露着焦虑。白嘉轩以少见的热切口吻招呼她屋里坐,不等鹿贺氏开口,就赶忙询问鹿子霖的情况。“啥啥儿情况连一丝丝儿也摸不到。”鹿贺氏说,“我跑了两天,先生哥也专程到县里去了一回,甭说见不到人,连一句实情都问不出来。”白嘉轩替她宽心:“你甭急也甭乱跑了。我跟孝武刚刚说过,让他明早到县上找孝文先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因为啥事由。问清了事由儿,才能对症下药想办法。”鹿贺氏翻起沉重的眼泡儿感激地说:“我来寻你就为这事。哥呀,我知道你为人心长。”白嘉轩鼻腔里不在意地吭了一声,摆摆头说:“在一尊香炉里烧香哩!再心短的人也不能不管。”鹿贺氏说她昨日找过鹿三,求他到县上跟黑娃打探一下,鹿三脖子一扭说,我为我的大事小事也没寻过他!我不是他爸,他不是我儿,你还不知道?你叫我求拜他是糟践我哩!白嘉轩笑笑说:“三哥那人你明白,是个倔豆儿喀!”鹿贺氏临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告辞时,颤着声说:“我这阵儿倒再指靠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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