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联保所遭到一次沉重的洗劫,田福贤幸免被杀。事后从种种迹象分析,洗劫的重点目标在田福贤,仅田福贤住的那个套间屋子就扔进去三颗手榴弹,然而田福贤却没有睡在里头。田福贤逛得诡,他在套间里安着床铺着被子,只是午间歇息用,晚上就出其不意地敲开某个干事的门挤到一张床上,像皇帝随心所欲进入某一宫院一样,他许久以来就不单独在自己屋子过夜。
洗劫是土匪干的还是游击队干的,众说纷纭。县保安团一营营长白孝文亲自上原来侦察追踪,没有抓到任何确凿的证据,判断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联上储存的捐款没有来得及上交被抢掠一空,联上的保丁被打死五个伤了三个,白孝文据此判断保丁们多数都躲起来根本未作抵抗。出于种种利害关系,权衡各方得失,白孝文终于给岳维山汇报说:“土匪干的。”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安定人心,以免为共党张扬的顾虑。
田福贤对白孝文的结论完全接受,心里却不无疑虑。他装作看病走进镇上的中医堂,接受冷先生号脉望诊时,不在意地问:“这几天有没有谁到你这儿来买刀箭药?”冷先生先愣了一下,随之以素常的冷冷的口气回答:“没有。”田福贤从洒在联保所门外的一摊血判断,洗劫者有人负伤,肯定隐匿在某个村子里。他想从冷先生这儿找到一丝线索,却没有成功。
冷先生被这个询问惊扰得心神不宁,恰恰是白嘉轩来向他要了一包刀箭药。天亮后,白鹿镇上聚集着一堆堆人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本原上第一次发生交战的骚乱震惊了从未经历过枪炮的乡民。白嘉轩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走进来,向他讨要一包刀箭药。冷先生随口问:“谁有伤了?”白嘉轩接过药包揣到怀里说:“甭给谁说我要过这药。”冷先生现在急于想告诉白嘉轩,田福贤追问哩!他在镇子上碰见一个匆匆走过的女人,说:“捎话叫你嘉轩伯来下两盘棋。”
白嘉轩一边下着棋,一边给冷先生叙说刀箭药的来龙去脉。那天晚上,听见有人敲后门,他就起来了。没料到进来的是自己一个已不来往的老亲戚的儿子,他叫他声“老舅爷”,就说打劫联保所的事是他干的,他是做游击队的底线儿,因为没打仗经验恰好负了伤。白嘉轩大为震惊之后,就压着声训斥:“你家人老几辈都是仁义百姓,你也是老老诚诚的庄稼人嘛!都四十上下的人了,你咋弄这号出圈子的事?”他却笑着说:“老舅爷,你甭害怕。日子过不成了。不单是我,原上现时暗里进**的人多着哩!”白嘉轩暗暗吃惊,连这么老诚的庄稼汉子都随了**,怎么辨得出谁在暗里都是**呢?他不再过多询问,就把他藏起来,给弄了一包刀箭药白嘉轩对冷先生说:“像这个亲戚一样的庄稼汉,直戳戳走到联保所,谁也认不出他是个**!据此你就根本估摸不清,这原上究竟有多少**”冷先生说:“这谁能说清!田福贤成天剿共也摸不清要是有一天**真个成了事得了天下,你再看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