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持充耳不闻,横剑、结印、诵经,苍白火舌愈发凝实膨大,仿若一条白中透青的巨龙,于青紫雷光中穿越而出, 轰然冲向敌方。迫得宋轩二人不得不后撤避其锋芒。
白焰与魑魅魍魉的军团轰然对撞,伴随冰雪崩裂声,汹涌血浪连同藏身其中的鬼蜮水怪刹那间凝固,冻结成一片足可站人的广阔血色冰壳。青紫电光旋即击中冰壳, 将其炸裂成无数冰块沉浮于浪涛之间。
沈月檀只得按住船头, 自跌宕起伏的碎裂冰块间穿梭而出, 撤离到战圈范围之外谨慎观望。船舱中传来两声沉沉叹息, 则是刘氏兄弟再度醒转。刘崇先一步坐起身来, 支撑兄长肩侧,脸色阴沉望着双方激战,只略略迟疑,便下了决心,低声道:“公子意欲何为?只需一声令下。”
沈月檀道:“好, 姑且先看一看。”
那边厢冯阳已收了大剑, 轻飘飘立足于一块巨型坚冰凸起的一角上, 眉心仿佛被一刀刺破,伤口渗出嫣红血丝,终于凝聚成一缕,缓缓自鼻翼两侧流淌而下。
他面容端肃,神似故人,却因沾染血迹而显出几分狰狞肃杀,阔剑溅上血红海水,顺着锋刃颗颗滴落。
旋即仿佛玉质面具碎裂,那人整张脸表层崩裂剥落,露出了本尊的真面目来。
形容端丽,眉目俊朗,犹若拂走了蒙尘的美玉,磨去了锈蚀的利刃,笑时慈悲菩萨,春风化雨宾客盈门;忿则怒目金刚,燎原千里寸草不生。
这赫然便是离难宗主沈雁州。
宋轩乍见其真面目时,不禁又惊又悔、又怒又恨,一时间进退维谷,只冷笑道:“堂堂宗主,不去武斗会挑选良才,到十绝阵凑什么热闹?”
沈雁州将长剑当胸横过,手指顺着剑身轻轻一抹,青紫电光尽数收敛,随即笑道:“一时兴起罢了,不想有此机遇,幸甚幸甚,倒叫宋前辈见笑了。”
宋轩知他说的是阿修罗王印,愈发脸色黑沉,他自然怒火中烧,若对方只是冯阳那等无名小卒,上无师门长辈庇荫,杀便杀了,全无后顾之忧。
然则如今若是杀了沈雁州,他虽不惧与离难宗百万教众为敌,却到底是个麻烦。倘若有旁人借机发难,他腹背受敌,恐怕保不住王印……
宋轩只顾着左右为难,全然不曾将身旁的胡姓男子放在眼里。此人亦是个乡野之辈,不过适逢王印现世,临时起了贪念才与他联手,要将其除去易如反掌,就道:“叶凤持被我伤了一臂,如今不过强弩之末罢了。胡贤弟,此人就交托于你,若是事成,少不得有你好处。”
说话间叶凤持亦落足在沈雁州身畔,念珠串骤然收拢,重落回他腕间,却已疏疏落落,遗失泰半。
沈雁州笑道:“难为你肯帮我。”
叶凤持压下心头翻腾气血,方才应道:“非为帮你,只不过受人之托。”
沈雁州眼中阴霾一闪而逝,却仍是笑得和煦,柔声道:“叶公子急公好义,我与月檀记下了。”
叶凤持略略挑眉,却来不及开口,对面情势急转,已令他错愕当场。
那看似结盟的二人间鲜血喷溅,宋轩一脸不可置信捂住胸口,艳红血水自他指缝间汩汩涌出来,嘶哑狂吼道:“胡延!你这卑鄙小人!”
话音未落,漆黑巨镰轰然冲出,堪堪自那名为胡延的男子头顶掠过。
那男子却早有准备,一击得手便提着带血匕首飞身后撤,眼见巨镰袭来,更毫不犹豫往血海之中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