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怒火中烧,枪如蛟龙出渊,呼啸挪腾,破开环绕沈雁州的重重雷云。淡淡黑光萦绕全身,层层扩散,所过之处血浪平歇,几如侵蚀消融之力。
沈雁州轻笑道:“到底是初生牛犊。”大剑横于胸前,毫不相让,与长|枪接连对撞,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震得观战者头昏脑涨,险些道力紊乱。
那少年枪势诡异,唰唰唰刺出漫天幻影,却俱被沈雁州连挡带斩消解开去,便咦了一声,伸手挠挠后颈,赞叹道:“你这老头看着不起眼,倒还有几分真本事。”
沈雁州被他骂作老头,不由额角青筋暴起,冷笑道:“小贼找死。”
身形倏然迫近,令那少年避无可避,随即一掌重重拍在胸膛正中。
那少年闷哼出声,瘦小身躯如断线风筝般抛起又落下,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数息过去也不见了动静。
沈月檀松口气,便驱舟朝沈雁州靠近,一面唤道:“雁州哥哥……”
沈雁州却神情冰寒,反手只轻轻一推,便将小舟推离更远,肃声道:“莫要靠近!”
当是时,海上再度掀起轩然大波,巨大阴影骤然冲出水面,携着滚滚水龙卷。位于浪峰顶上的庞然巨物,一身银白尖毛如钢针贲张,长尾卷在身宛如伺机择人而噬的巨蟒。
黄玉色双瞳炯炯有神,尖利犬齿突出嘴唇,手持银色长||枪,竟是头大如山岳的巨猿。
那巨猿低吼如雷震,后脚奋力一蹬浪涛,化作一阵惊涛骇浪直逼沈雁州。他攻势凶猛,连沈雁州也不得不急急后退避其锋芒,最后关头只一闪身,那巨猿手中柱子粗的长||枪便轻易将海面一座小岛轰得粉碎。
刹那间,海底传来隆隆震动,小岛塌陷之处形成了巨大漩涡,将周遭碎石冰层、怪鱼水妖、连同沈月檀等人一道吸纳入内。
正如牵一发而动全身般,整片红海以此为中心天塌地陷,仿佛万物都逃不过倾毁命运。沈月檀急忙取出了五行舟,随即却被一只冰冷白皙的手按住。
不知何时醒转的叶凤持轻声道:“不必惊慌,我们过关了。”
沈月檀不由瞪大了眼,“这就……被那猴子送过关了?”
叶凤持略一点头,吃力坐起身来,应道:“误中副车罢了。”
二人正言谈间,激烈塌陷眨眼消失殆尽,沈月檀眼前恍惚,再定睛看时,便只剩无边无际的绯红薄雾环绕身周。
远处沈雁州也罢、近处叶凤持也罢,就连刘氏兄弟也尽都不见了踪影。
那薄雾无嗅无味,微微透着暖意,自四面八方将沈月檀团团包围。落足之处如履平地,沈月檀便尝试踏了几步,便迈向前行。
走了不过少顷功夫,就隐约听见斜前方传来喧哗,沈月檀略略迟疑,仍是循声而去。
薄雾在眼前散开,喧哗声也愈见鲜明,原来是个少年在吵闹不休。时而高声怒骂、时而喋喋不休,待沈月檀靠得再近些,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先前同沈雁州争锋相斗的奇异少年。
只是同初见时的潇洒快意截然不同,他一身衣衫又愈加破烂几分,正被团团砂尘包围。正对沙尘怒目而视,以枪代棍猛击砂团。
那砂尘色泽绯红,虽然蒙蒙如砂砾集结,却各自成团,大如车马、小如拳头,宛若有灵智的飞鸟在那少年周围盘旋游弋、嬉舞沉浮,被那少年乍然击散,化为尘雾飘散,然而不过须臾,便再度汇聚成团,分毫无损。
如是重复多次,最终都徒劳无功,悠游砂团恢复如初、更是不减反增,便仿佛带了些气定神闲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