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檀又问道:“桃子如何处置?”
侯赟咧嘴一笑,满脸天真烂漫:“全让我吃了!”
沈月檀无言以对。
一行五人离了宗门禁制范围后,刘氏兄弟其中一人便自怀中取出个精巧的玉雕来。那玉雕通体呈青绿色,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形如奔鹿,头上两支鹿角枝桠纵横。他将那玉雕往半空一抛,青鹿便吹气般膨胀开来,形态修容温驯,纤细四蹄隐没滚滚云中、悬浮半空。一对鹿角尖梢则各垂着盏青纸灯笼,薄薄青光柔如烟纱,将那巨鹿通体笼罩其中。
青鹿低下头颅,一截鹿茸如舷梯般搭在山道上。
沈月檀不免有些动容,“我原不过指望能借一艘宗门制式飞梭便足矣,想不到堂兄大手笔,竟舍得动用这等宝物。”
这宝贝唤作青灯鹿舟,是仿造当年佛陀修行、游历三千世界时陪伴于侧的随行神鹿而制。鹿角枝桠内安置船舱,鹿身则全以法阵灵宝构建而成,航行时不带半点震动,乘用者舒适安稳,如居于平地。且神速远胜飞梭,防御力等同一宗的护山大阵,称之为空中城池亦不为过。其余更有种种妙用,难以尽数。纵使大宗如铁城犁宗等,寻常都不舍随意动用,也难怪沈月檀感叹一番。
候在一旁的乃是弟弟刘崇,闻言不由神色一动,才抬起头欲言又止,却见兄长对他使了个眼色,忙心领神会,又默不作声低下了头。刘昶这才道:“双河城中豪商众多,前些日子有豪商献宝,其中就有这艘鹿舟。宗主言道闲置未免可惜,故而取了出来,还请月公子善加利用。”
沈月檀只笑着道过谢,一行人就上了鹿舟,各自选了一间舱室安置。刘氏兄弟又引沈月檀去往鹿头之室,将操作之法一一讲解清楚。
过了不足半个时辰,鹿舟就已抵达龙须山,为免惊扰乡民,众人在龙须山顶降落。刘昶收了鹿舟,将玉雕献上,沈月檀不接,反笑道:“就交给刘大哥保管,若是情势不对,尽快抛出来带大家逃走,更叫人安心。”
刘昶见他不肯收,只得自己先收着,心中隐隐不安:月公子素来聪颖,只怕他已猜出了端倪。
侯赟看不出亦无暇顾及这其中的暗潮汹涌,一落地便窜得没了影,只隔着密密匝匝的参天古木听见他哭音悲戚喊着娘亲,一路行得远了。
侯四姑死得凄惨,身首异处,还是沈提派人来为她收殓安葬,因进不了那小院,就在山脚下寻了一处安静之地葬了。
侯赟神识过人,不需旁人引路就寻到了墓。待沈月檀等人在刘崇带领下抵达时,只见那少年抱着墓碑嚎啕大哭,不成人形。
侯赟痛痛快快哭了一阵子,不见悲痛减弱,反倒越哭越凄厉,令闻者也不由心中升起绝望悲凉之感。
沈月檀也怔忡起来,只觉心中杀意愤怒如毒蛇般渐渐抬头。好在胸口突然一热,他这才悚然回神,忙隔着衣衫握住发热的八叶佛牌,提声喝道:“住口!”
侯赟哭声戛然而止,睁着一双朦胧泪眼茫然看他,叶凤持也随之回过神来,叹口气道:“惭愧。”
刘昶刘崇也紧跟其后呼出口气,刘崇低声嘟哝了一句“魔音灌耳”,被兄长反手在额头敲了一下。
沈月檀想不到这小子连哭声都能摄敌,见他咧着嘴可怜巴巴的无辜模样,到底不忍在此刻苛责,只得柔声道:“你这般不顾身子痛哭,你娘见了更要伤心了。”
侯赟抽抽噎噎,转身埋进沈月檀怀里,嚎啕大哭也变成了嘤嘤抽泣,沈月檀抚着他后脑,不免也有些犯愁:“行凶者早被灭口,主谋者沈鸿业已惨死,就连间接因此事而受惠的三人也死了两个,你这仇,不等自己动手就已经报了。”
侯赟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