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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六章 顿悟
步舆上,仍然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问了一句:“我、朕立了男后?夜离?”

    这事当真奇妙,又好像是他亲自所为,却又仿佛不该是他所为,沈雁州一时混乱起来。

    杜忠却误会了——皇上册立男后前后,反对者不乏其人,许是被劝说得久了,如今终于生了丝悔意。

    但他也了解皇帝的性子,最是傲慢刚愎,如何能叫人察觉到后悔?

    想了想便只是实话实说道:“陛下虽然赐了凤印金册,但未曾行大典。”

    沈雁州只嗯了一声,却在心中冷嘲热讽,这厮做事当真拖泥带水,若是不愿,群臣之中自然有适龄女儿送来当皇后。既然立夜离为后,索性做了全套,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局面,当真不像沈雁州自己的手笔。

    几如梦魇二十年,一朝醒来,只见满地鸡毛,难以收拾。

    清晨下过一场雨,如今天空碧蓝如洗,微风习习。初夏时节,正是十分凉爽的时刻,沈雁州又问道:“昭儿……雁回可好?”

    杜忠道:“前几日得了风寒,请太医瞧过,开药喝了,如今已大好了。”

    沈雁州道:“在我私库里取些补药送去,再命太医仔细照看,务必要彻底好透了。他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苦……”

    一面絮絮地吩咐杜忠记下要送去的奇珍异宝,放在右边扶手的手指下意识划拉着,若是沾了墨,写出来就是四个大字:“养虎为患。”

    嘲讽完了,却还是感慨:“雁回今年多大了?二十了?”

    杜忠道:“陛下,再过三个月,八月初六,雁回公子就满二十了。”

    只是雁回公子,不是王爷,更不是太子,甚好甚好,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

    沈雁州便笑道:“该成亲了,这孩子骄纵,要给他寻个温柔贤淑、性子静的千金,也不拘什么出身。”

    嫁过来便只能陪伴夫君被软禁终老,出身好的千金小姐,谁傻乎乎往这火坑里跳?沈雁州委实也没得挑。

    杜忠颤巍巍跟着步舆走,一面陪皇帝说话,一声声地应着。

    他年岁也大了,身边跟着的年轻人是义子亦是徒弟,搀扶着他,陪皇帝慢慢走着。

    许是因为步舆架在别人的肩头上,视野变了。当年那高耸幽深、令人心生畏惧的红色宫墙,如今却狭小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宫中的时光仿佛凝固了,一天一天看不出变化地过着。或许正是因此,便令人格外容易健忘。

    当年杀人如麻,被骂成披着人皮的恶鬼、比豺狼更残暴的摄政王,如今也有人写诗做赋,歌颂他的仁德。

    沈雁州自己也快记不清,当初究竟为何贪功冒进,欲在短短数年之内扫清朝堂阻碍,因手段强硬对撞,不得不大开杀戒、斩草除根。

    他只觉自己是个看管园子的园丁,原以为除完了虫就能将园子交托给物主,谁料虫未除完,这园子却易主了。

    若叫阿月知晓……

    沈雁州不禁会想,阿月是懂的罢?他也曾想要置身事外,做个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谁知造化弄人,却成了个短命的先帝。

    无可奈何,骑虎难下。

    阿月不会怪他。

    当季节转为盛夏时,沈雁州终于也病了。

    吃过药便昏昏沉沉地睡,光怪陆离的梦境跟回忆纠缠在一起,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经历过,哪些不过是幻梦。

    他隐约看见自己在终年积雪、杳无人迹的山顶一座铜宫之中,阿月一面哭一面靠在怀里亲吻他。

    他便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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