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
段嫣然一愣,抬手止住于伯的人不是叶武,却是白薇薇。
小姑娘目光流离于叶武脸上,过了片刻,挺热情地笑了起来:“武姐姐,你怎么连刀叉都使不习惯?亏我二哥还那么惦念你呢,他要知道你不会使刀子,肯定要笑话你啦,你坐着,我教教你吧。”
叶武:“………………”
她承认她活这么大把年纪了,今天这一顿,是她吃的最憋屈的一顿。
宛如在品尝一坨82年的陈年老翔。
“不劳白小姐费心了。”叶武抬起眼,慢悠悠的,“昨天打拳击的时候,不小心折了拇指,因此握不稳刀子,谁教都没用,您要不直接替我切个牛排,再帮我按摩按摩手指?”
她这话说得温柔戏谑,似是调笑,似是随和,但那眼神却冷冷淡淡的,透着股寒意。
一时间白薇薇也摸不清这个人的深浅,和她互相对望一会儿,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叶武性子虽如烈火,但并非不能隐忍的人。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白小姐的兴致,本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但不知为什么,今日胸臆中一团邪火翻滚不息,倒也令一贯明白是非轻重的她,有些锋芒难藏。
两人静了片刻,饭桌上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忽然一双细长冷白的手探过来,默不作声地端过了叶武的盘子,段少言垂着眼帘,并不说话,只默默地将碟子里的牛排切割成恰能入口的小块儿,复又摆回叶武面前。
“师父。”
他淡淡的,神情和睦恭肃,并无任何不妥。
“吃饭吧。”
“…………”
大少爷这么高冷的人,竟然会给别人切肉……
众人心里都很感动。
这真是师慈徒孝,情深意重。
白薇薇瞪着叶武面前的餐盘,忽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虽是嘀咕,但在座所有人都能听见:“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打什么拳击啊。”
叶武这次却不再理她,埋头自顾自吃起了牛肉。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便在觥筹交错中被淡忘,烛火酒光中,叶武闷头咀嚼,盘中的肉很快就吃完了,她望着满桌佳肴,颇有些意兴阑珊,便感腻味厌倦,搁下了餐具,只默默地喝着酒。
眼前的一切热闹,此刻都是与她无关的,她散漫地走着神,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膝头,漫不经心地敲击着。
心里忽悠悠的,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段少言才刚刚从孤儿院被接回来,一直跟着她学艺。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段家这座深宅大院实在太大了,叶武怕他走丢了,自己会挨老爷的训,因此走到哪里,都习惯性拉着他的手。
年幼时的他,手指温润光滑,像是初夏嫩藕,被她密密实实地攥在掌心里。
再过几年,指管纤细变长,渐渐有了力道,他们双手交扣的姿势,也从叶武一意孤行地包裹着他,引导着他,变成了互相拉着,十指缠绕。
到了后来,段少言渐渐长大成人,个子抽条拔高,原本那个她可以抱起的小家伙,成了高大冷峻,她仰着脑袋才能对话的英俊青年。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因此自从段少言上了高中之后,她就再也不曾牵过他的手。
“师父,你答应过我的,酒不能多喝。”
餐桌上越来越热闹,逐渐的人声喧哗,她耳边一声轻柔温和的提醒,别人不曾听见,她却蓦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