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瞳仁一收,“你好像很希望与本座相处?”
沐琼茵望着他道:“君上不愿听属下讲讲外面的世界么?风花雪月,莺歌燕舞,都是这浩茫魔界中不会出现的景象。”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很勉强地点了点头,“本座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
一炷香的时间有多长?在逍遥观中打坐几年的沐琼茵最为清楚。
魔君一开始懒得动窝,居然撩起长袍席地而坐,还示意她就在山崖上开始第一次讲学。
沐琼茵不干了,山崖上空空荡荡,毫无隐蔽,后方又是甘华神树,自己即便再想出手也难于登天。
于是她以自己畏寒怕热为由,表示不愿在此久留。魔君嫌弃地看着她,“难道还要本座替你建造一座学堂出来?镜无忧,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本座的属下!”
——真是霸道口吻。
沐琼茵恳切道:“君上既然诚心要听讲,那也该找个僻静场所,在这里闲谈的话,被人看到岂不是又要惹来流言?”
魔君怒道:“谁敢对本座说三道四?”
“之前在幻海界不都传开了吗?”沐琼茵有意显出为难的神情,叹息道,“属下的名声毁坏倒还算小事,可是君上您要是被众魔当成闲聊之资,那岂不是颜面扫地?”
“本座一声令下,没人再敢乱嚼舌根!”他忿忿不平,心情又有些莫名郁闷。什么叫属下的名声毁坏倒还算小事?难道被人说是仰慕君上就坏了她的名节?
于是默不作声地一展袍袖,灵光自指间攒飞流散,很快便化出了一双黑鹰。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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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苍茫,天光渺渺。
两人乘着黑鹰穿云掠雾,飞过一座又一座陡峭山峰。初进入魔界时,并不觉得山峰无尽,可不知为何,魔君带着她穿掠云中,时间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
他站在黑鹰肩背,长袍猎猎,缎带飞扬。凛冽的风鼓起广袖,身姿却屹立稳重,仿佛与黑鹰融为一体。
前方又有峰峦叠嶂,黑鹰倏然斜侧疾掠,从两峰间狭窄的缝隙飞速穿过,惊起休憩的群鸟仓惶飞逃。
沐琼茵扬袖遮蔽,前面的黑鹰忽又减速下掠,展开双翅滑向谷底。
群峰环绕,云雾缥缈,谷底有深碧寂静的湖泊,如凝玉沉璧。
黑鹰张翅唳鸣,羽翅划过水面,漾起波纹渐远。赤红的利爪踏水而过,又抓起银白鱼儿,悄然掠向岸边。
魔君自鹰背跃下,恰落在湖畔耸峙的白石之间。沐琼茵亦掠至湖边,那一双黑鹰便抓着鱼儿飞向了对面。
水气清寒,氤氲如烟。黑沉沉的山峰倒映湖面,更显幽寂深沉。她环顾四周,瑟缩道:“君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比刚才的还要阴冷?”
他抖了抖衣衫,坐在白石上,“明焰湖。”
“明焰湖?”沐琼茵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才道,“之前那个蓝脖子黑鹰说甘露玉饮是从这里取来的?”
不提此事还好,说到了,魔君就又有些不悦。闷闷地哼了一声,“本座赐予你的甘露玉饮,你为何拒收?”
她尴尬地背着手,抬头望了望魔君。“因为那个黑鹰胡言乱语,属下不敢因此与君上产生误会,就叫它收了回去。”
其实魔君早就在蓝颈黑鹰回来后在其脑袋上砸了几个爆栗,此时却淡漠问道:“什么误会?本座赐你玉饮,还做错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