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的轻纱笼着明艳的火,像一朵朵透亮的玉兰,投映下淡淡影痕。
群山静伫,雨渐渐停息,四下里雾霭缓缓融汇,是沉寂无声的海。
他的心中却更悲哀了。
孤月楼凌空傲立,为云雾烘托萦绕,是魔界的一方净土。如果一切如愿进行,现在应该正是灯火初燃,两人静读典籍之时。可是如今全都变了滋味,一番心血化为乌有,他感到无比沮丧,甚至不想再见到镜无忧了。
正惆怅间,透白的云雾中隐约有人影正朝着这边而来。魔君警觉地坐起,来人衣裙飘舞,如迎风摇曳的水芙蓉。云袖飞卷,露出一截皓腕间红光浅浅,带着几分暖意。
他心头一跳,连忙绷着脸站起身,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沐琼茵远远的就望到他颓废地倒在云端,如今临近了,他却又显现出冷漠眼神。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君上还在生气?刚才确实是属下太过放肆,不应该跟君上乱开玩笑,还请您原谅。”
魔君听她提起此事,更是郁结难解,为了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不得不狠声道:“镜无忧,你现在再来道歉,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应才能消除他的怒火,魔君看她愣怔着,不禁又道:“现在为什么如此呆滞怯弱?你刚才不是伶牙俐齿的吗?连本座的玩笑都可以乱开!”
沐琼茵本来是怕他将自己逐出魔界,因此匆匆追来,可现在看到魔君这样愠怒愤恨,知道自己确实令他失了面子,心里竟不由产生了几分歉疚。
“君上,其实属下也没有讥讽您的意思。”她诚挚地道,“正如您说的那样,不懂事的时候随手乱画,也是常有的事情。您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事了。”
她的态度越是低微诚恳,魔君却越是心如乱麻。他紧抿着唇,想要再斥责一顿,可一想到书页上那几个小人,便觉得自己再想端着架子更是像个笑话。
“以后别再来见我!”他在失落中抛下一句狠话,袍袖震拂,云霭飞散。
沐琼茵怔怔地站在云间,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玄黑身影渐渐隐没于暗沉云海。
*
沐琼茵怀着懊悔之心回到幻海界的时候,魔君也悄无声息地回了沉光殿。
大殿内没有点灯,与玲珑古拙的孤月楼相比,这里简直沉寂幽暗得像是幽冥地府。
他本想偷偷进入殿后寝宫,不料才还未踏进大殿,两只黑鹰就迎上前来。“君上怎么回来了?我们还以为……”
“少啰嗦,本座要休息了!”他怫然挥袖。黄颈黑鹰察觉到他的异样,战战兢兢上前道:“可是君上,祖黎长老正在殿中等您。”
他猛一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来做什么?”
蓝颈黑鹰抢着表功,“他本来是去想去孤月楼的,可我们说您正有要事处理,就拖他在这里待着。”
魔君点了点头,想不到黑鹰在关键时刻还能机灵一次,只是一想到祖黎长老那苦大仇深的脸,心情更沉闷了许多。
踏入大殿,祖黎长老果然守候在宝座前。魔君调整了情绪,像以往那样朝他颔首,祖黎长老却浓眉紧蹙,与平素相比更为严肃。
“君上去孤月楼有何事要办?”
单刀直入,这语气听来犹如责问。魔君压下不悦,平静地走向宝座,“只是心绪烦乱,想独自静坐而已。”
“沉光殿内也很幽寂,君上为什么非要去那里?”祖黎长老跟在身后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