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无忧挨打,是因为她屡次对慧贞出言不逊,而且拒不认错,你气急了才失了风度,怎么现在阿槿说的又两样了?”
二姨娘“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这事由是四姨太提的,那些大少和十七姨太间不清不白的话也是四姨太说的,她不过是在大帅看来时点了下头,没想大帅却越过四姨娘怪罪于她。
只她在内宅中呆久了,对大帅也最是了解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
“许是十七姨太也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我受了大夫人临终之托管理内宅,平时也是战战兢兢,又见不得别人说大夫人一句不好,气急下就失了分寸。”
她说着就伏在地上,全然顺从的姿态,“还请大帅责罚。”
常建擎号称对原配念念不忘,如今都未曾娶填房,平日里也是对和原配有关的东西心软三四分的,且他习惯了发号施令,最喜欢的便是旁人完全顺服的模样。
二姨太跟他最久,寥寥几句话与动作间就抓住了他的喜好。
常建擎松了眉头。
他本就不愿意处理这些内宅琐事,如今事主认错,在他看来便已翻篇了,握着扶手就要站起身。
宋槿却想到竹猗那满身的伤,往前一步就要拦住他的动作。
而比他们的动作更快的,是快速逼近的喧哗声。
竹猗从堂外跑了进来,一头青丝散乱,原本气色极好的鹅蛋脸全无血色,素白的衣襟上更是因着她一路的跑动而又沾上了新渗出来的血迹。
她扑进堂里,只看着常建擎,跪在他面前挺直了脊背。
“求大帅一纸休书将我休了。”
她干干脆脆地说了这句话,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有多精彩,只盯着常建擎看。
“无忧不才,家中清贫,无人仗势,也并非从小便金尊玉贵养着,少了些盛气凌人之感。但我父亲只得了我一个,自出生便未让我受过委屈,挨过毒打。”
她说着话时,眼里已含了大包大包的泪,虽她极力不让自己落泪,但眼泪滚滚而下,眨眼间就沾湿了她苍白的脸。
“无忧给大帅当妾,是因为大帅要让无忧当妾,并不是自甘堕落,为人轻贱。”
被地图炮攻击了的八姨太一拍桌案就站起来,指着竹猗的鼻头开骂,“我今日是真真见了什么叫做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你这都当妾了,还在这嫌妾轻贱?!”
八姨太一连气骂下来,转头对上大帅和大少的视线,立即就缩了头。
“大帅这是不肯答应无忧了。”
竹猗却未被常建擎黑沉的脸色吓到,她眼睛一眨,眨落了串串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缓缓地启唇笑了下,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那我认命,”她说得很轻很慢,“我不能活得干净,我就死了干净。”
话音刚落,她就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地就扎向自己的心窝。
宋槿第一个就要扑过去,但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邱副官却死活拉住了他,就怕他再来方才抱人的那一出,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劝。
“大少,那是大帅的姨太,她不能和你有牵扯,你会害死她的。”
宋槿突然就想到了当时芫荽姑姑站在他院子里,微微哽咽地说出的那句话。
殿下临终前,唯愿您,福寿绵长,一生无忧。
她愿他活得长久,一生无忧,他却逆了她的意,早早地就跟着她而去,当时求的不过是下一世护着她,可千辛万苦地等到了,却还是护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