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香积厨的水房时,方天至等一帮小和尚桶里已不剩多少水,大家费力的将水桶的水装进一只水缸里,所有人都倒完后,凑堆一看,水缸也只满了一半。数十个小光头又一齐去瞧圆业,见他手里两只满桶,水面平静,几乎涓滴未洒,几十双眼睛里都迸射出仰慕钦佩的光芒来。
圆业觉察到,不由笑说:“这是个日久出功夫的活计,诸位师弟师侄早晚也是如此。”
正说到这里,打门口传来一阵梆响,一个火工僧人喊道:“开饭!”圆业急忙又溜下山担水去,方天至等人则一同往饭堂去吃早饭。扒完饭没多久,寺里又敲起钟来,一群大小和尚纷纷整理僧袍,往立雪殿做早课。
立雪殿在大雄宝殿东侧两重殿宇之后,殿名取二祖慧可向达摩祖师雪中求法之意,本是佛门典故,但在方天至听来颇具诗情画意。秋意渐深,寺中古树甚多,木叶遍地洒落,只大雄宝殿与立雪殿前刚洒扫出来。方丈空闻及许多空字辈师叔伯已经在殿中坐定,方天至瞧见自己师父也在其中。
他按辈分位次找到自己的蒲团,等寺中僧侣聚齐,阖殿上下便开始念经礼佛,方天至过目不忘,早已将禅宗佛典熟记了许多,随众念经毫无滞碍,他想起师父送给自己的菩提手串,便拈在手里,一颗颗拨动起来。偶尔抬头瞥见对面,一起长大的明宝,现在改名圆清的,面色颇有些苦恼,仿佛舌头跟不上节奏。
方天至有点想乐,但脑海中突然又弹出一行提示。
方天至脸色登时一肃,至少看上去心无旁骛的念起了经。
他一点都不排斥管东管西,虽然做圣僧的要求极其龟毛,但是一切都是为了投胎,他可只有一次机会。
有个提醒的总比犯错强。
做完早课,又有证道院的空字辈师伯给众僧侣讲经。
和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与人**论禅,若是学艺不精,露怯丢脸,那就算少林功夫练得再出神入化,也要彻底完蛋,做不成圣僧。因此方天至认认真真的听了,又一一记在心中,争取将来能做豫鄂冀第一金牌讲师。
等吃完了晌午饭,寺中又有响钟,学武的僧人一道赶往罗汉堂,在殿前青砖铺就的大广场前分列站定,等首座空相训示。罗汉堂首座空相年约五旬,个头不高,但颇为矫健,灰眉利目,面相颇有些刚毅冷酷之色。他身穿一件灰色僧袍,并未披戴袈/裟,只远远同各位传功的空字辈及圆字辈武僧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令方天至身边的小和尚颇有些失望。
他们这群新受戒的菜鸟自成一个方阵,眼巴巴等周围的和尚都散开来,各占一地练功,才等来一个年轻僧人。
那僧人也是虎着脸,似乎怕这群小和尚不当回事,大声喝道:“小僧圆至,今后要教诸位师弟师侄练功。少林武功,博大精深,绝非一朝一夕可成,打熬根基是为重中之重!”
方天至一听到这句“打熬根基”,立时惊恐起来。
圆至继续道:“诸位师弟师侄将来欲往武道精进,首先要学的入门功夫,便是三十二路少林长拳,十八路少林罗汉拳!”
原来只是练拳,方天至心中稍宽。
圆至一顿,续道:“欲练拳,先练桩。今日要教的便是少林桩功。诸位师弟师侄听我要领,看我动作,先来扎四平马步桩!”他说罢,双脚分与肩宽,脚尖略微内倾,向下蹲至大腿与地面齐平,两手成八字掌,屈肘插腰,目视前方1,稳稳当当的扎住了这个桩。
方天至目瞪口呆。
圆至将这一桩的动作要领、呼吸法门一一道来,然后站直身,不知何时手里抄过一根柳木细棍,虎着脸喝道:“请师弟师侄们扎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