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用意大利语大声嘲笑他的笨拙和贫穷,乔立听不懂那个语言,却从对方的神态里,意识到自己在异国他乡的格格不入和低卑——哪怕他赚了很多钱,哪怕工头和他说,不少意大利人家争相请他去帮着装修,哪怕他此时此刻,兜里装了厚厚一沓欧元,足够打发这个船夫了,可乔立最终,也只是静默地在水边坐了下来。
哪儿也没去,哪儿也去不了。
“日出的瞬间太难抓,高导的意思是,今天咱们就拍这一场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有意大利人的,等太阳升起来也可以拍……所以一会,你看到a机了吗?跟着a机沿着水边走,到b机前面的mark位停住,我们先把远景带太阳的部分,抓紧拍完,然后是近景,特写的话也可以等太阳完全升起来继续拍。但是中远带住太阳的景别,今天早上最好一次过掉,明白吗?”
王忱点点头。
他之前特地管高导借了分镜图看了,也明白这里高导想要的意境。
高思源构思中的画面,想借着水光和日光,在人物身上映射一片复杂的光影,乔立的上半身,被日光笼罩,仿佛看到了希望,而下半身,却仍然被阴沉沉的河水映射,那是他命运里挣扎不出的黑暗。他温吞老实的性格,就注定他陷在困苦受骗的漩涡里,无法逃离。
“太阳太阳!”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了日出的痕迹,在现场大喊了一句,所有的部门立刻兵荒马乱的就位了。
王忱一把扔掉身上保暖用的大外套,只穿着故意做脏的单衫,跑去镜头前就位。
高导站在监视器后面,大声问:“万辰,小罗给你说明白了没有?先拍远景,远景啊!注意动作和机位!”
“明白,高导!”王忱回吼了一句,就开始酝酿情绪了。
高思源这才在监视器后面坐稳,观察太阳升起的幅度。
摄影指导在他旁边坐着抽烟,低声说:“这个戏太难抓了,一次拍好的几率估计不大,明后天要是晴天,咱们都得出来赶太阳。”
高导笑了笑,颇有自信地摇了摇头:“你要说近景特写一次拍不成,那我是同意的,但走机位的中远景,这个万辰一向没问题。他对机位把握的很准,走位很少出错,你放心吧。”
摄影指导正将信将疑,高导却眼尖地看见地平线上,彻底升起的一截日光。
他立刻拿起扩音器,说:“各部门就位,执行导演就位。”
罗少新在a机后回话:“就位了,摄影就位,演员就位。”
王忱已经彻底进入情绪,他单手按着裤子里一沓新发下来的工钱,用侧脸对着日光,露出面带笑意的神情,b机的焦点立刻对准王忱的眼,刻意减肥消瘦下来的脸上,却因为此时此刻初升旭日的笼罩,显得神采飞扬,眸光里更是熠熠精神。
“开机吧。”导演说。
场记立刻举板报号,罗少新在现场喊:“开始!”
王忱迈出脚步,a机跟随者他的运动,在轨道上前移。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慢慢走到mark过的位置上,眼神里是对家的憧憬。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