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丰莫名其妙, 一时也没多想,等到上了马车,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贺融,才如梦初醒, 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殿下, 我们这是去哪儿?”他小心翼翼地问。
余丰自觉不像那几名商户,懵懂自大,以为他们有世家高门当靠山,就可以不将安王放在眼里, 他毕竟是灵州刺史, 这半年来, 贺融深居简出,到底在鼓捣什么,余丰还是有点儿察觉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安王是真到这儿来隐居避祸的。
“我自来到灵州, 还未好好与茂林促膝长谈,交换心迹, 眼下春光正好, 若茂林今日公务不忙,就陪我一道出去走走如何?”
余丰半点也不想跟安王交换什么心迹, 但他还是干笑一声道:“殿下有此闲情,下官自当奉陪。不过,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贺融看了他一眼,终于给了答案:“北城军营。”
余丰一愣, 下意识问:“去那儿做什么?”
贺融似笑非笑:“听说茂林上任两年,一次都没去过?”
余丰有些不自在,他知道安王这是看出什么了,轻咳一声,将身体挪了挪。
“殿下,灵州府兵积重难返,弊病重重,自下官上任以来就已是如此,我也曾试图动一动,但随即京城那边就来了训斥,非是下官不肯作为。”余丰低声为自己辩解道。
正如孙翎向贺融所汇报的那样,灵州府兵吃空饷的问题十分严重,一共十万的在册兵额,朝廷也拨下了十万的甲胄军饷,但余丰却知道,灵州实际兵员,可能连四成都不到。
这些问题,早在上任之初,他也曾摩拳擦掌,雄心勃勃,想要向朝廷奏报此事,当时他还不知道灵州这些商户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谁知一腔热血被当头冷水浇下,余丰没有等来朝廷的嘉奖,却等来一纸言辞严厉的训令,说他豢养男童,收受贿赂,又不思正务,罚俸三个月。
听他苦着脸说完,贺融却面色不变,问:“那你豢养男宠,收受贿赂,到底是不是真的?”
余丰面色一僵,勉强笑道:“殿下,您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提了吧?”
贺融冷冷道:“你持身不正,被人抓住把柄,告不倒别人是正常的,若一身清白,又怎会被倒打一耙?”
余丰唉声叹气:“说起这贿赂,其实也是他们设的圈套,当时我刚来上任,他们就频频请我吃饭,我知道这些人背后都是世家,不好得罪,想着虚与委蛇一番,也就去了,他们想送钱,我没肯收,想送字画古玩,我也都回绝了,结果有一日,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爱吃桃子,就送来整整一筐的桃子,下官一开始也没在意,就拿了一些,让人把剩下的送去……咳,那谁,玉郎那里。”
在安王面前提起男宠,余丰的脸色很不自然,语速也快了许多,赶紧语焉不详地带过:“结果桃子吃完了,发现筐子还沉甸甸的,下人好奇,就将底下的桃叶给翻出来。”
贺融接下他的话:“结果却发现下面是黄金?”
余丰苦笑:“不是黄金,但也差不多,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家老母重病,需要上好灵芝和人参滋养,就在下面铺了厚厚一层的灵芝人参,那人参每根起码都有上百年了。若是金银财物,我还能坚拒,可事关老母,我……殿下,若是您碰到这样的事,又会如何抉择?”
贺融淡淡道:“我娘早死了。”
余丰一噎,想起安王生母的传说,心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古忠孝难两全,收了他们的东西,注定就要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贺融道,大道理他懒得说,相信余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