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夜晚,自然不利于守城,可又何尝利于攻城?
打从对方援兵出现起,萧重就知道这场原本胜券在握的仗,恐怕会变得艰难,甚至胜负倒置,但驰骋沙场之人从不言败,所以他依旧倾尽全力投入作战,身先士卒,不惜伤痕累累。
但当夜色来临之际,双方在夜幕中混战一团,逐渐分不清敌我,唯一光源来自城楼上的火把,隐隐绰绰,模糊不清,萧重暗叹一声,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
“殿下,他们要撤退了!”林淼在前方冲锋陷阵,留在贺融身边的是副将项欣。
贺融眯起眼眺望战场:“准备入城,待天亮之后再打扫战场。”
“我们不追吗?”大好局面,项欣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任敌人逃走。
贺融摇头:“黑灯瞎火,我们对这里并不比他们熟悉,穷寇若走投无路,更会激起他们的凶性,现在城内牺牲颇多,正等我们去收拾残局,此时再损失兵力就得不偿失了。”
既是主帅如此说,项欣只好作罢,追着敌人杀出一段之后,便下令士兵归队,准备入城。
一行人迅速回归原位,清点人数,受伤的士兵用担架抬到前方准备先行入城治疗,还有人负责打扫战场,从死人堆里寻找还未断气的士兵,一切有条不紊,比起陈巍调、教出来的甘州兵,也不遑多让。
嬴子瑜在城楼上见状感叹:“没想到安王殿下竟也练出这样一支精兵,若我等能多出这几万人来,又何至今日差点失守?”
话虽如此,见贺融他们准备进城,他赶紧命人打开城门,自己则跑下城楼,亲自迎接。
“恭迎殿下入城!殿下解我张掖之困,救我等一干性命,末将代全城百姓感激不尽!”
贺融骑马走在前头,见到嬴子瑜的身影,便勒住缰绳下马,身后林淼项欣等人也纷纷跟着下马。
“嬴将军不必多礼,我还要代朝廷多谢你与陶刺史二人坚守到底,否则哪怕是我带兵前来,也无力回天了。”
两人携手入城,贺融询问起城中状况,士兵战力。
嬴子瑜便叹道:“不敢欺瞒殿下,陈帅离开甘州时,带走了五万人马,城中堪战之兵,也就剩下五万,被萧豫老儿这一打,还不知有没有剩下两万,许多百姓来不及逃跑,我都让他们暂避家中了。”
贺融颔首:“难为嬴将军了,想必萧豫正是得知甘州兵力空虚,才会趁机派人来攻打的,陛下早有谕令,命我随时增援甘州,幸好来得还不晚。”
虽然有旨意,但这年头谁不是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肯轻易出战,更不必说灵州乃安王封地,他要是爱惜羽毛不想出兵,谁也奈何不了他,事后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一顿训斥罢了。但他却亲自带兵过来驰援,救甘州于水火,这份恩情,对嬴子瑜,对甘州来说,自然重逾泰山。
百姓们听说仗已经打完,有些胆小的,还躲在自家地窖里不敢出来,有些却战战兢兢出门探看,但见城中狼藉一片,东倒西歪,却没有敌人冲杀进城的情景。
看样子……的确是打完了?
不知谁家顽皮的小童趁大人收拾家中,疏于看管偷跑出来,在街上玩耍,看见敌人留下的长、枪,觉得好玩,便去搬,谁知力气太小,非但搬不动,还将自己的脚给砸了,登时哇哇大哭。
贺融走过去,弯腰将长、枪挪开,抱起小童走到路边,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递给小童一块秋梨糕糖。
小童塞了满嘴香甜,哭声自然也就跟着消失了。
这一幕虽小,可在战后身心俱疲的士兵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