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驾崩的消息还未大规模散布出去,虽然张嵩他们得知消息之后震愕异常,但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现在宣布消息,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旧君已逝, 新君未立,藩王遍布各地,突厥人虎视眈眈,还有凉州萧氏……几乎不需要想象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饶是如此, 襄州已经足够混乱的了, 百姓本来就因为突厥人随时有可能南下的消息惊慌失措, 外地有亲戚的准备去投奔亲戚,没亲戚的打算跟着御驾走,走不成的也想去乡下先避避风头, 即便不走, 那也得先将财物清点妥善收藏,以免被突厥人掠了去。就在此时, 禁军还来添上一脚, 忽然间四处出动开始搜捕,弄得越发人心惶惶, 众人不明就里,以讹传讹,还以为襄阳城内来了什么突厥奸细,到处鸡飞狗跳, 襄州刺史焦头烂额,几番上门想要拜见张嵩李宽等人问个清楚,这些人却像约好了似的,都不肯见他。
李遂安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混乱的局面。
她被士兵们带回李家在襄州的临时居所,听见下人正向李宽禀告,说张相与季尚书等人前来,李遂安静静站在一旁,本以为自己会被冷落,谁知李宽却让人传达,说自己现在公务繁忙,让他们现在刺史府等着,自己晚些时候再过去,然后挥退下人,望向女儿。
父女俩其实能从长相看出来,尤其是眉眼,李遂安一双好看的凤眼正是遗传至父亲,只不过李宽不笑的时候,双眼更显锐利,逼得人不敢直视。
但除此之外,李遂安觉得他们父女二人,再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了。
“闹够了?”李宽看着她,语调毫无起伏。
“你知道你这次给我带来多大麻烦?”
李遂安回视他:“父亲,陛下突然驾崩,是否与你有关?”
李宽笑了一下,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是又如何?”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李遂安也没想到父亲会承认得那么痛快,一时竟愣住了。
为什么?
这几乎不用问了。还能为什么?谋害天子,为的自然是天子那个位置。但李遂安细细回想,发现自己打从记事以来,自己的父亲就一直很低调,做事中正平和,虽然因为是大长公主之子的外戚身份,又掌禁军,受了一些非议,但先帝与今上对他极为信任,当初宫变时,李宽关键性的救驾,更令嘉祐帝对他深信不疑,估计直到死,都没想到是自己父亲下的手。
虽然他们父女之间关系平平,之前大长公主的话,也让李遂安有了心理准备,但心里想想,跟亲耳听见是两回事,李遂安脸色苍白,怔怔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李宽抬手,示意她坐下,李遂安一动未动,李宽也没有勉强,转身负手,在书房内踱步。
“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昭元太子早逝,郑王贺琳与皇叔贺祎意图谋反,事发败露,被先帝处以极刑,当时你还很小,也许不记得了。”
李遂安沉默片刻,道:“我记得,是丙申逆案。听说陛下,也就是当时的鲁王,也因此事被牵连,废为庶人,全家流放。”
李宽点点头,随后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其实当时,我已经在暗地里支持贺琳了。”
李遂安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可……先帝不是很信任你吗?”
李宽嘲讽一笑:“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先帝发现单凭自己的力量,很难与高门世家抗衡,才会想起我们这些外戚勋贵,否则